回城里的路上，万心如心情十分低落。

“大哥性格就是这样，平日都十分严谨，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更别说这两日奔波，不会包庇万富贵的。”

他哪里是因为做人有原则严谨，完全是不把我们两看在眼里，万心如心里很不好受，想起刚才顾清阳狼狈离开，有些埋怨。

难道他的性子就不能像顾清丞一样有魄力，刚才为她据理力争吗！

“清阳哥，以后你一定要比清丞哥更有出息，这样我就不用去求别人，还要看臭脸色。”

顾清阳笑，“大哥的能力我是比不上的。”

万心如心一沉。

在顾清阳和顾清丞之间，可以选择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看起来更厉害和成熟的顾清丞，可是对方可望不可及。

如今，顾清阳根本就无心想超越顾清丞，万心如的心就像被冷水浇过，那以后不是全要看顾清丞的脸色过活

进了城，万心如回了家，王桂红正坐立难安的等着。

“什么！这么一点小忙都不帮！”

“何止这些，还将我和绍秋哥赶走了。”万心如郁闷道。

王桂红气呼呼的，却又无可奈何。

“全都怪万月，要是能帮富贵说几句话，根本不会发展成这样，我看富贵出事，她得高兴成什么样！”万心如说。

王桂红冷哼，心情却更加焦急，寻思着既然顾爷不肯帮忙，那只好亲自去附近的学院问问，看有哪个学院的西席愿意接手万富贵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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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丹凤书院和秀坊也不大，万富贵传播谣言被踢出学院的事早就在两边传开了，回家都拿这事教育孩子。

而很多西席适龄的孩子也在书院念书，纷纷和同窗分享从爹娘那里听来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丹凤书院有个叫万富贵的学生，散播朝廷官员的谣言被开除学籍。

“万富贵，名字怎么这么熟，那人之前是不是偷潜入秀坊，拿了个姑娘的屋孔明锁，全学院通报批评那一个？”

“可不是他么，真是不安生，听说造谣的还是个厉害人物，胆子可真肥，还这么多事，难怪会被开除学籍。”

“他造什么谣了”

“听说是污蔑那武将和一个小姑娘之间不清不白，那小姑娘似乎就是咱们秀坊里的，万富贵还跑到秀坊师傅家里大吵大闹要抓奸夫，当时可热闹了”

万心如躲在一旁刺绣，面对墙壁挡住脸，听着姑娘的议论纷纷，羞得抬不起头。

这些死八婆说够了没有，万月那个贱丫头，这下可得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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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月你听说没有，万富贵妥妥的没书可念了。”从白金凤那里听到第一手消息的白秋霜迫不及待和万月分享这天大的好消息。

万月浅笑，“他即便不在丹凤书院，他家也会想尽办法弄他到别的书院读书，说不定现在已经找上了。”

她倒是希望这些污点伴随着万富贵的一生，如影随形。

不是她狠心，而是上辈子，跟着顾清阳和万心如算计自己，万富贵也有份。

上辈子，顾清阳对万富贵这小舅子可真不薄，纤巧拉线让万富贵娶了本地县太爷的女儿，万富贵靠着老婆风光发财！那所谓的算出万心如命里有劫难需要特定人来化解的术士就是万富贵找来的。

成年后的万富贵长得威武英俊，又有顾清阳的介绍，一直平步青云，之后娶了县太爷的女儿，都快成山大王了。

县太爷又钱，娶了对方女儿的万富贵一下拥有了万贯家产，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潇洒，王桂红也母凭子贵，更不把人放在眼里。

万月被当成替万心如挡灾的替罪羔羊，最终惨死在破庙里，种种事情他都有参与。

这样的深仇大恨，不是万富贵没有书念，被骂几句就能完事的，不过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所以一整晚万月心情都很好，如今她不用住在秀坊里，秀坊功课结束后就会去白家教琴艺。

两人在家门口和白金凤碰上，现在时间也不早，白金凤让两姑娘到房间里练琴，自个去厨房弄点吃的，今天的宵夜是汤圆。

直到琴声渐渐落下，白金凤才捧着汤圆敲门进书房。

“我感觉自己进步很快。”白秋霜现场弹了刚学的曲子给白金凤听。

白金凤也夸道：“是不错，万月教得很好。”

“是秋霜努力学。”万月活动着僵硬的肩膀，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

“万月，要不今天别回家了，在我家睡？”

“不了，我不回去娘会担心的，现在估计在等门呢。”

白金凤点头，又下楼用匣子装了两碗汤圆，让万月带回去给李蓉芳和万欣吃。

万月刚走出白秋霜的家，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司萧辰？”

“太晚了，我送你。”

他大手接过万月手里食盒。

两人的手背触碰了下，司萧辰手背很凉，显然在外等了很久。

“没关系，我家并不远，走几步路就能到的。”

“几步路也是路，夜黑风高危险，小姑娘不要随意走动”司萧辰挑了挑眉，故意压低声音，“之前这附近有个妇人半夜出门小解，结果碰上了采花大盗有去无回”

剩下的话司萧辰不说，万月也猜到了。

不久前，她也差点被人轻薄，而且那时候还是大白天。

“谢谢你。”万月感激的看着他。

两人在月光下缓缓前行，万月问：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来秋霜家？”

“兴许这叫缘分。”

万月给了个完全不相信的眼神。

“房子隔音并不好。”

言下之意，两人练琴的时候，他听见了。

司萧辰是很会说情话的，很多姑娘都成会沦陷，可偏偏万月不吃这一套，他也只好正正经经的回答。

“你经常来她家”

“嗯，有时间都会来，我想做生意，需要不少成本，教人练琴可以挣一点。”

司萧辰停下脚步，凝视万月的侧脸，认真道：“需要多少银子，让我帮你。”

“店铺已经租好了，就差装修，大头的钱没问题。”

“我看在你心里，我根本算不上个可以求助的人。”

司萧辰苦笑道。

“如果有需要，一定请你帮忙。”

万月见他神情寂寥，又加了句：“真心的，不是客套话。”

司萧辰心情好了很多，整个人也神采飞扬，“若是觉得心里有疙瘩，我出钱你开店，赚了给我些红利就好。”

讲完后司萧辰才想起来，对面的女孩在怎么厉害就是个小姑娘，怎么会想到开店，兴许是家里人的主意，不过没关系，他想和万月联系得更紧密些，所以愿意花钱买到美人开心。

万月眨了眨眼，俏皮一笑：“你就这么相信一个小姑娘？”

司萧辰诧异居然真的是万月要开店，又被那自然流露的娇态抚得心跳加快。

他眸色深沉，带着浓浓的感情，“为了你，失败几次又何妨。”

“那就借我五万两。”

万月手一伸，大大咧咧道。

明明知道她是开玩笑，但司萧辰还是老实的摇了摇头，他又不是顾爷，没那么多钱，那可是五万两，相当于一个普通镇子半年营收。

“那如果我真的要跟你借五万两怎么办啊？”

“跟顾爷借呗，你可以用一辈子还给我，我可以用一辈子还给他。”

司萧辰是个任何时候都不忘记说情话撩妹的男人。

他望了一眼万家近在咫尺的大门，遗憾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谢谢你，今夜有你护着，果然安心多了。”万月站家门口，黑白分明的大眼被洁白的月光照得亮亮的。

“万月？”屋内，李蓉芳已经听到了声音，朝门外喊了声。

“快去吧，早点休息。”司萧辰凝视着万月走进屋内。

万欣还没睡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捏着毛笔不肯松手。

李蓉芳道：“又不是没过学，这么积极，小心晚上睡不踏实万月你手里提着什么？”

“汤圆，白师傅让带回来一起吃。”

李蓉芳本来想煮点地瓜粉当宵夜，只要水开了后，把和凉水兑好的地瓜粉倒去煮，再放点包菜丝，熬成粘稠的糊状，咸咸的好消化。

这下有汤圆，她也不用煮了，去厨房把热水放静暖水瓶里，拿了碗筷一家人在客厅吃宵夜。

“万欣，吃完赶快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去书院。”万月说，听说万欣要去的书院，对方西席资质不错，且书院里都是万月这样年纪的小男孩，也有几个家里有闲钱，但又请不起专门西席，把女孩送去认字的，只要不来月事，都能上书院。

万欣低头吹着汤圆的热气，小声说：“我怕他们不喜欢我，笑我。”

万月和李蓉芳均一愣。

李蓉芳心里揪揪的疼，是她不好，之前怀万欣的时候营养没跟上，生孩子的时候石兰香嫌弃请产婆要花银子，自己上阵。

万欣从小脑子就不太对劲，当时请一个大夫来看过了，大夫说年纪小还能治，就是药方有些贵，得吃上半年左右。公公婆婆还有万宝振的几个哥哥都说为女孩花钱不值得，最后喝了碗石兰香拿来的符水

李蓉芳愧疚，自责。

“万欣，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我们哪里能管住别人的嘴，生啥也别生气，气死无人替，咱们至少四肢健全对不对，你想想之前到咱们村里的一个盲人老公公，比起看不见，你是不是幸福多了？”万月摸着万欣的头发，循循善诱道。

万欣默默点头。

“还有，姐姐和阿妈都很爱你，是你的坚强后盾！如果真的有人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去教训他们！”

万月做出凶凶的样子，把李蓉芳和万欣都逗笑了。

把最后一颗汤圆捞给妹妹，万月温声说：“明早姐姐带你去学堂。”

“好！”这下，万欣是真放下心，有姐姐在，什么都不怕！

李蓉芳一直在听两姐妹讲话，听万月开导万欣，心里对万月是满满的感激。

她多有福气，才能生这么好的女儿。

要是我再能干点就好了，别给孩子们拖后腿

第二天早上。

早饭是瘦肉菠菜粥。

瘦肉跟菠菜切得细碎和粥一起熬到粘稠。

蒜剁碎，放进油锅里炸出葱头油，浇在粥上特别的香。

吃完早饭后，万月带妹妹去学堂。

离家一百米余的时候，两人碰上了顾清丞。

这年代的小巷子四通八达，清丞哥怎么会知道我会走这条路，难不成这人真那么厉害，能通知人心里想什么不成？

万月弯弯嘴角，在阳光明媚的清晨，见到顾清丞，她的心情很好。

顾清丞半边身子笼罩在阳光下，完美得挑不出毛病的五官也染上了柔和。

“清丞哥。”万月叫了声，拉着万欣快步走去。

顾清丞摸了摸万欣的发顶，和万月对视，“我送万欣去学堂。”

“你今天是特意来送万欣去学堂的？”万月看着一脸疲惫的顾清丞，“昨夜没睡好，如此疲惫？”

“有事要做。”

“万欣我来送，你快回去睡觉。”

万月不赞同的皱眉，老气横秋的拒绝。

顾清丞忽然靠近万月，侧在她耳边，语气淡而轻：“万欣的情况，我送去学堂会比较好。”

说完这话，他又退开站回原位，狭长的眼睛眯起。

婴儿的奶香味难道是抱多了小孩么？这丫头身上真好闻。

万月平常带幺妹，身上难免沾些小孩子的气息

万欣四肢不协调，再加上天生性子慢半拍，昨晚万月也是担心了半夜没睡觉，怕妹妹被人取笑，那些小男孩还涉世未深，恐怕不知为人着想是什么意思。

如果顾清丞带万欣去学堂，至少西席看在他的面子上会多照顾万欣些，不会让别的学生欺负她，单纯的万欣可以少受伤害。

知道顾清丞的意思后，万月感激又感动。

清丞哥总是这样，不声不响之间就帮忙把事处理好，明明和我们家没什么关系，却又帮了好多忙，想得比我和阿妈还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