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淡淡点头,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事情我知道了,毕竟是长辈,就算长辈再怎么不对,做晚辈的哪里有顶嘴的,小辈就要忍。”
他苦口婆心的样子只让万月觉得好笑,一个要打死自己亲孙女的奶奶,居然还要忍,这话在上辈子说说可能她还会听,这辈子休想。
“哦。”万月也很冷淡的应着。
“听他们说,你打算把钱留着去镇子学刺绣?”
“恩。”
“你真的太不懂事了,现在你娘身子弱,身为长女不在家帮忙,不嫁人补贴家里,还想着花钱?我是为你好,以我看你们家没男人不行,我去打听打听,谁家儿子养不起咱们过继一个,你到镇子上挣些银两把这弟弟养大,以后你娘就有人养老。当然,这买儿子的钱你们得出。
万月似笑非笑道:“爷爷,我娘还有三个女儿呢,以后饿不着,您就别操心了,去学一门手艺的心不会改,你劝也没用。”
活了一辈子她才知道,女人要有门手艺,首先要能养活自己,这样才不用依靠男人,不用看男人婆家的脸色。
一定要闯出名堂!
万山听万月无论怎样都要到镇子上学手艺,反应没有石兰香大,而是换了个话题,“你利和哥很快就要娶媳妇了,你也知道那孩子小时候摔沟里,脚有点跛,能娶到媳妇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姑娘肯嫁,人家也不过分,就要缝几套新衣服,几头牛、两担礼糕,一点金首饰当聘礼,我们不能连这也不答应。
你先借点钱给利和娶媳妇,那么一大家子都在这里,难不成还怕不会还你钱?一家人就要互相帮助,现在你帮他们家,他们家以后会念着一点情。”
真是好笑,万利和跛脚是我家害的的?他娶媳妇一个个的都来拿钱,还这么天经地义?
说是亲戚之间要互相帮助,那怎么没看到其他几个伯伯出过一分钱,怎么落到我家,不出现就是没有亲戚情义?那这种亲戚情义,还真是要不起。
万月心里对于刻薄的万山没有什么好感,闻言也不打算绕圈子了。
“既然利和哥这么需要钱结婚,那就每家平摊,我家虽然全是女流,但也不卖惨,二伯家能出多少,我们家也跟着出多少。还有,利和哥也是您孙子,既然您这么上心,那就都出点银子帮帮他们家。”
万月必须咬紧牙槽,才能不对万山发火。
一听这话,万山脸色也拉了下来,“你大伯老婆死得早,他要攒钱养老,你三伯家里有儿子要养,哪一个都没钱。”
哪一个都没钱,就我家有钱?万月目光森冷,不想再扯个没完,艰难的挪下床。
“爷爷,我回家了。”万月吃力的下床穿鞋。
“小月,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好歹他也是你哥哥,是咱们陆家的男丁”
万山听赵燕哭穷过,说女方一定要这些聘礼,不然就要嫁给别人了。
万月站直身体,眼神直视着万山,墨黑色的瞳孔散出阵阵冷漠,让万山心颤了下。
“我就是这么狠心,男丁怎么了,男丁就得无条件供养他?那几个伯伯婶婶的性格您比谁都清楚,借出去的有去无回,还要逼着我借,有没有道理?你说要互相帮忙,我现在帮他们,您敢对天发誓以后我们家有困难,那几个伯伯会帮忙?
阿妈还在坐月子,三伯母可以上门要钱,奶奶可以把阿妈补身体的猪蹄偷偷端走,就算阿妈生了一堆女儿不受你们待见。
阿爸葬礼那一天,二伯母三伯母把村民集资给阿爸下葬剩下的钱全部偷偷拿走瓜分,这些都是互相帮助?
利和哥娶老婆需要钱,您让我讲究亲戚情分,可是阿爸没了的时候,阿妈见我们饿得不行,还在坐月子的时候拖着身体去借一碗米,就差跪下了,可是那几个伯伯婶婶肯借么?他们宁愿把不吃的剩饭菜喂狗!
我就是这么狠心,现在这一点卖猪钱,谁来借都没用,就放话了,就算今天哪个伯伯要靠这笔钱才能活命,我也不会借!”
说道后面,万月几乎是在嘶吼。
被孙女说得哑口无言的万山默然,被指控的这些,他都知道。
现在李蓉芳家里确实是最困难的,现在家里没有劳动力,秋收之后要缴公粮,今年李蓉芳家里的田荒废着没人种,所以得交出去一笔费用。
剩下的钱,如果没找到营生,迟早有一天要花完,家里都是几个女娃娃,万欣智力一般,小月又不肯养一个过继的弟弟好增加家里的劳动力。
李蓉芳没营生可以做,她身体弱,还得带着个幺妹,估摸着也放不下家里。想到这,万山还是有些忧心忡忡的。
但是他又有些气万月,养一个过继的男丁,虽然现在苦,但以后家里有劳动力,能耕田下地又什么不好。
“这事我不管了。”万山板着脸,甩手就走。
不管才好,万月松了口气,刚才太激动,又有些头晕。
回到家,李蓉芳背着幺妹正在院子抹泪,一把拉住万月,心疼的抚摸着女儿微肿的脸。
今天发生的事,她都知道的,听到石兰香把万月打晕,她拿着把菜刀就要和石兰香拼命。
如果万月真的被石兰香打死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她也不活了。
秦素芬路过,看见她拿着把菜刀,还背着幺妹,身后跟着吓坏了的万欣,赶紧把人劝回去,又让老公去现场看看。
得知村长已经介入,而且万月被送到诊所后,李蓉芳才放下菜刀,抱着幺妹和万欣哭。
“我家里还有事,也呆不了多久,你回来就好,劝劝蓉芳,哭了很久了,伤身。”秦素芬同情的看着只一家子。
万月把人送到门口,说了很多声谢谢,幸好秦素芬又人情味,李蓉芳现在坐月子身体弱,不能出去吹风的。。
“是我对不起你,没保护好你,你阿爸死得早,他们就变法的欺负我们。”李蓉芳哭着说。
“别哭了,万欣和幺妹都吓坏啦,我一点都不疼。”
“脸都肿了,还被打晕了,哪里能不疼。”
万月拉着李蓉芳冰凉的手,“我根本没晕,故意装晕的。”
李蓉芳一愣:“故意...为什么?”
“当时有很多村民在场,还有不少爱嚼舌根的阿婆,我要晕了,别人只会说石兰香欺负小孩,而不会说我对老人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