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浓,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在晃悠了,晏仲弋车开的很快,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硬是让他缩减了一半,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大脑十分混乱,却又十分清醒,他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是些什么事情,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到了别墅的停车库,晏仲弋刚把车停下,就听见有人在敲车的玻璃,车窗有一层暗色的保护膜,再加上车库的灯并未打开,他只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车窗外,微微弯着腰,正敲着车窗。
李济源?
晏仲弋正想找他,便将车窗摇了下来,还没来的及说话,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淡香,他顿感不妙,已经来不及逃离,眼前的事物瞬间模糊起来,没过几秒,便眼前一暗,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竟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家老宅的院子里!此刻天已经大亮,晏仲弋顾不上头疼,他赶忙从地上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四周,眼前的一切的确都是记忆中的模样,院中的梨花树,小凉亭,竹秋千,这些无一例外的都在说明这个地方就是他从小长大的老宅。
晏仲弋站在院子里发愣,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昨晚他还在李济源家的车库,现在就到了自家老宅?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套休闲服,脑海里迅速想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情,他突然想起武汉林给他的那个盒子,赶紧摸了摸口袋,盒子还在,他松了口气,东西还在就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这个盒子,明明都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是什么人送来的,有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内心深处就是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东西很重要,会起到某种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说不清楚,但是这种感觉十分强烈。
确认东西没事,晏仲弋又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明明昨晚他还在李济源家的车库里,后来李济源来,突然闻到香味,香味?那股香味!
晏仲弋猛然想起,就是那股子香味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恍然大悟,那时敲车窗的人根本不是李济源!
有人把他迷晕了带到这个地方了!
“小弋你站在这干嘛?”晏仲弋的思绪被来人打断,他转头顺着声音望去,走廊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他的二姑。
“二姑?”晏仲弋有些不确定,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老宅了,这边的长辈也就很久都没见过了。
“小弋你怎么回来了?”被叫二姑的女人惊讶道。她穿着一身墨绿旗袍,黑发用一根木簪挽住,脸颊两侧留了两须发丝,随着她走过来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她走过来拉住了晏仲弋的手,眉眼带笑,透着一股子温柔,说道:“没吃饭呢吧,走,跟姑去大堂。”
晏仲弋任由她拉着,有些出神的望着她的背影,思绪也开始飘散。
小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就把他扔给爷爷奶奶照顾,爷爷奶奶也总是很忙,唯一能照顾他的地方大概就是有饭吃,有衣穿。他也不能随意出门二,偌大的宅子里,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忙,似乎有着做不完的事情,然而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晏家的二女儿,晏尚姝,也就是他二姑。
二姑很悠闲,所以二姑就成了他唯一的玩伴,二姑很疼他,几乎是到了溺爱的地步,可以说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二姑做不到的。整个家族里,他与二姑最是亲密,哪怕是父母都要靠后些。
晏仲弋盯着她的背出神,旗袍很修身,就显得女人的身体有些单薄,抬手间就能看见背上突出的骨头,弄着碎发的手更是瘦的几乎就剩下了皮,血管突出,显得尤为消瘦。他心头一紧,有些担忧,问道:“二姑,你身体?”
“不碍事。”
晏尚姝的声音很轻,轻的晏仲弋几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她突然松开了他的手,停了下来,晏仲弋回神,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惊奇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祠堂这里。
“二姑?”晏仲弋不解,“不是说去大堂的吗?”带他来祠堂做什么?
祠堂的门紧闭,因为四周都种上了树的原因,处在里面的祠堂就显得有些昏暗,周围静悄悄的,晏仲弋忽然觉得有些凉意,他看了眼晏尚姝,她正盯着祠堂的门,神情柔和,眼神中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只觉得那目光十分的眷恋与不舍,昏暗的环境中,整个人温柔的让晏仲弋觉得竟然有些诡异。
“把门打开。”晏尚姝开口道。晏仲弋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带起的风将案台上的烛火吹的晃晃悠悠,屋内的光线忽明忽暗。他转头看向晏尚姝,不解道:“二姑,咱们进祠堂干什么?”
晏尚姝看着他,晏仲弋刚才不觉得什么,现在被她的目光看着,心里忽然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鼻子一酸,险些落了泪。
他羞愧的低了低头,自他成年离家后,就没怎么回来看过她,二姑是打心里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的,他这样,着实有些伤人心。
“小弋啊......”晏尚姝似乎是叹了口气,“你怎么回来了呢?你不该回来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晏仲弋抬头,只见她已经是满脸泪痕,眉头紧皱,目光已无刚才的眷恋,反而是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二姑!”晏仲弋一惊,想要上前抱住她,忽然,一阵风起,屋内陡然想起一阵铃铛响声,声音尖锐刺耳,就像是一个人在疯狂地扯着嗓子尖叫,他痛苦地捂住耳朵,几乎是跪在了地上。
那声音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晏仲弋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通了,他踉跄的站起来,眼睛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他只能摸索着前进,又过了一段时间,声音忽然消失,晏仲弋眯着眼,头疼的感觉还在,耳朵却轻松了不少,他晃了晃脑袋,勉强支撑着朝门口看去,原本站在门口的晏尚姝却不见了!
晏仲弋心里一紧,顾不得头疼,挣扎着冲出门,晏尚姝的声影消失的无隐无踪,他顺着走廊一路追了过去,一路上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急促的喘息声和脚步声。
“二姑!”他焦急的喊着,跑着,四周的景色依旧,但是他的心情已经和来时的完全不同。
他跑了很长时间,还是在这条走廊上,他往前望去,一眼望不到浸透,仿佛这条走廊是通向了无限深渊。
他现在开始恍惚,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老宅里,刚才的二姑又是不是真的二姑,可是太阳穴传来的痛楚真实的让他不敢怀疑,他又走了很长一段路,身体开始疲惫,嘴唇干裂,他忍不住的舔了舔嘴唇,内心对水的渴望渐渐冒了出来。
外面的天依旧很亮,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在一瞬间,他的腿像是灌了铅一样,连抬脚都十分费力,喉咙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火辣辣的感觉,口水已经不知吞了多少遍,整个人就像是沙漠里的一条干鱼。
终于,脚下好像是绊住了什么东西,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就没在起来。
“晏仲弋,晏仲弋,晏仲弋......”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叫他的声音,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嘴边就递上来一个清凉的东西,是水。
他像是得到了救赎般,疯狂地汲取,没过多久,便让他喝了个干净,晏仲弋只觉得自己从沙漠一下子到了海里,巨大的差异感让他醒了过来。
“二姑?”
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被打了一巴掌,那人笑骂道:“谁他娘的是你二姑,睡蒙了吧你!”
这回他听出来了,是李济源的声音。
他睁开眼,一抹绿色就映入了眼帘,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森林里,不远处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在搭着帐篷,搬运着什么一箱箱什么东西,身边李济源拿着一瓶空的矿泉水,正一脸便秘的看着他。
“这是哪?”晏仲弋被搀着站了起来,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耳朵,刚才那是在做梦?
“广东。”李济源把瓶子扔了,摆摆手眼神示意着身后。
晏仲弋回头望了一眼,有几个人像是领头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目光不时地往这边看,他连忙转过头,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济源小心的朝那边看了一眼,低下头小声回道:“前天晚上,我听见你回来”晏仲弋顿时睁大眼睛,打断道:“前天?”李济源点点头,“你都睡了一天了。”
“你别打岔,先听我说完。我听见你回来,正好有急事找你,我就去了车库,刚到车库就看见你被一男的扛着,我想阻止也被打昏了,再醒来已经到山下的村子了。他们在村子里修整了一晚,就上了山,再后来,你就醒了。”
晏仲弋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似乎在想他说的话的可信度,但又想,李济源不会骗他,这伙人绑架他两又是为了个什么,总不能是贪图美色吧。
想着,那几个领头模样的人就走了过来,其中一秃顶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笑着伸出手,说道:“小二爷,久仰大名啊。”
晏仲弋看了眼他的手,没动,警惕看着他,说道:“老爷子这种手段把我哥两带来,可不是找我见面谈心的吧。”
老头听言哈哈大笑,那几人也是忍不住偷乐。晏仲弋不明所以,愈发警惕。
“小二爷这话说得”老头笑的咳嗽了几声,“道上都知道金陵小二爷,天赋异禀,独有一份鉴宝的本事。”
老头旁边一黑胡子接道:“咱找你,可不就是看宝贝的事,还能什么事。”
“宝贝?”晏仲弋仔细打量了几人,一看就知道都是刀口舔血的人物,心里暗道骗人,嘴上不饶人道:“看宝贝需要把我迷晕了绑来?”
几人嘿嘿一笑,并未回答,老头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说道:“小二爷我也不瞒你,如今圈内谁不知道小二爷你下了那个宋谋的墓,跟你一起去的伙计都死了。”
老头吐了口烟,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道:“只剩下小二爷你了。”
晏仲弋难掩震惊,他是联系不到那些人了,也只是以为外面风头紧,这些人躲了起来,没想到竟然是死了!
“怎么死的?”若是因为下墓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他也应该中招啊,除非这些人是后来被人杀了。
老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认为他的问题很奇怪,不过还是回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说完,一手下跑了过来,低头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老头眼睛瞬间一亮,也不管他,径直跟着手下走了。
晏仲弋和李济源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一脸复杂。
很快,天就黑了,老头的手下点燃了篝火,晚上森林里危险的东西多了去了。
晏仲弋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坐在一边观察着这些人,这些人统一的黑色服装,行动有序,做事十分干脆利落,和晏仲弋之前见过的盗墓的完全不一样,领头的老头回来后就跟着那个黑胡子,两人窝在帐篷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一个瘦子坐在火堆边上喝着酒,脸上有一道划过鼻子的伤疤。
还有一个男人,尤其让晏仲弋注意,那人看着年纪不大,短发,眼角有一颗泪痣,面容冷峻,穿着黑色的休闲外套,双手抱胸,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之所以让他尤其注意,是因为这个人通身没有一丝血腥气质,文文弱弱,干净的就像是哪家的公子出来旅游的一样。
这样的一个人,在一群刀口舔血的汉子里,尤其的突出,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晏仲弋想着和李济源说一下,突然,只听一声轰响,就听见有人喊:“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