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的,我活了十年,还没有碰上这么尴尬的场面。
大概周围活到上了年纪的列座宾客也没见过。
我闭上眼睛把曲子弹完,能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开始冷凝,到最后连声都没了。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围那叫一片死寂。
我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不去了看其他人的眼光。
偌大的宫殿在我最后一声琴响落地后静得连只蚊子飞过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琰先开口,“陛下,我觉得清嘉弹得挺有个性的,不是吗?”
宋仪饮下一杯酒,眼光飘渺地落在我身上:“确实,比起顾大公子琴音,倒是有个性多了。”
她眼光瞥向她顾爱卿那边看了一眼,却对我说:“赏!”
我:???
那位顾爱卿的声音起来了:“陛下…您…这让臣……”
“爱卿这是不满朕和谢侍君的眼光吗?”宋仪目光冷冽地看着他,又继续说道,“藏月阁离昭和殿近,你明天就搬进去住吧,正好方便你看书。”
“陛下,可是……”
“……嗯?”
顾爱卿把剩下的话都给噎了回去。
虽然谢琰告诉过我结果,但是听宋仪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我脑子依旧好像被霎时间劈了一下样轰轰烈烈如雷贯耳。
我被赏得懵了,好一会才记得跪下谢恩:“清嘉谢陛下。”
宋仪朝我眯了眯眼睛,眼底闪烁着金光,看我像看一座金矿。她向我挥挥手,“别跪着,去吃些东西。”
……
我落座在谢琰身边。左边坐着的是谢琰,右边坐的是双胞胎姐弟。
我坐下来到时候正听到他们在聊天,姐姐问弟弟:“宋瀛,你知不知道个性是什么东西?”
年幼的弟弟皱紧了眉头思索了会,一脸深沉地说道:“那一定是一种可以杀人害命,邪恶至极,让人生不欲死的东西。”
宋渝悄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原来如此。”
我:“……”
谢琰摸了摸我的头,安慰我,“你做得很好了。”
我忍不住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让宋仪做到面不改色地违心夸我。
谢琰这次倒是没有把嘴完全封住,靠在我的耳边,给我小声路露道:“顾相想要把顾锦书送进宫。”
我有些惊讶。
那位名叫顾锦书的顾家大公子年纪才和我一样大,就要被送入宫侍奉君王?
顾锦书正坐在我正对面,我下意识看向他。
没想到他也在看我,眼光就这么对上了,他眸光深沉,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我转身拉了拉谢琰的袖子,“那这有什么关联吗?”
“没看出看吗,”他打开扇子,“今天这一出就是顾相做出来的,他是看准了陛下爱琴,所有把自己琴技比你好一万倍的大儿子送到陛下爱面前,可是他没想到陛下不乐意,她这是想要羞辱顾相,所以无论你弹得越难听,她都会说好听,而且你弹得越难听,就越合陛下的意,她打顾相的脸的时候才能越打越响,懂吗?”
“那…你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让我弹琴的?不对,她不会只因为想利用我羞辱那姓顾就赏我那么多东西吧?”
先别说藏月阁,她竟真把昭和殿给赏给我了。
也就是说,这些就可以离开冷宫了。
以宋仪的性格,她给予我一个被冷落了那么久,而且和她几乎没有半点感情的女儿这么多的东西,我的利用价值,应该不止这么点。
谢琰将金扇凑近我耳畔,幽幽地说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笑呵呵地给了夹我一块糕点,“吃,多吃点,宫宴的点心要比平时的好吃多了,趁这个机会放开了吃。”
在我坐下以后,乐官不用给我伴乐,真正发挥了她们真实的水平,吹拉弹唱,声音在殿中回荡,渐渐洗濯了人们的耳朵。
一会儿过后,大殿的死寂渐渐消散,宴席有开始热闹了起来。
后来舞娘上殿,寒冬腊月,这舞娘们一身轻纱薄衫,穿得比夏天还清凉,香肩披露,一个个踏着莲步,使劲摇曳着妙曼的身姿,水袖高扬,拂到了有些人的心底里,殿中激荡起一阵笑声。
我已经连续吃了二十多块糕,没想到真的到了国宴还要受这种委屈。
谢琰真的是见缝插针给我夹点心。面前陈列了几十中菜肴,水果鱼肉都有,他却独独爱给我夹点心。
这些东西吃一些当零嘴还好,甜甜的,但是一旦被逼上了,那就变成了一种痛苦了。
眼见谢琰又往我碗里夹了一块,我已经噎得快喘不过气来,依然倔强开口反抗:“怎么还有,我要吃不下了。”
“没事,多一块也不会撑死,”他抽回筷子,“这是雪糍,这上面撒的椰子粉,还是宫里头还专门爱人去南方运回来的新鲜椰子制成的,尝尝,很好吃的。”
我打了个饱嗝。
谢琰像是非常热衷于介绍没事,看着碗里的雪糍白白胖胖,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趁着谢琰回头去欣赏歌舞,我揪了一下身边宋渝的发辫。
“哎呦,你想死呀,拔我头发?”四岁的宋渝当即回头。
我用一只小碗把雪糍递了过去,小声说:“小妹妹,给你介绍一种点心,这是雪糍,这上面撒的椰子粉,还是宫里头还专门爱人去南方运回来的新鲜椰子制成的,尝尝,很好吃的。”
她疑惑地拿起碗里的糕点。
我向谢琰引诱我一样引诱她,朝她眨眨眼:“姐姐不会骗你的。”
她咬了一口,含糊着说了一句,“还可以。”然后就把头扭回去自己啃去了。
我刚刚松了口气,往身后瞄了一眼,谢琰恰恰在我做完小动作后才转过头来,时间卡得很妙,他没有发现。
看到我空空的碗,他问:“都吃完了?”
我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撑着了吧?要不要和我到外面去走走,散散心,也能消消食了。”
我觉得还是在大殿里的好,“外面太冷,不去。”
谢琰麻利地揪起我的后衣领,“不,你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