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岭南大泽多，密阳城地势低洼，险在四周密林包围，沼泽很多，天黑是弥漫起黑雾，如果不是当地人，很难才能在这密林里穿行自由。

李清嘉不敢穿太重，怕逃命跑不及，换了干净利落的衣服。

在将士人人披家甲提刀的时候，她这一身红色束口衣特别明显。

果不其然，一见到林治，她就立马给骂了一顿：“殿下这是来开玩笑的吗？”

林治出身效忠宋仪的林家，全家上下，包括姑嫂姊妹，都是可以上战场的将才，他自个以武状元出身，年纪轻轻就成为皇帝亲封的大将军，赢过几场胜仗。

他当然看不起李清嘉，肤色太白，一看就是没有晒过，手腕太纤细，平时肯定也没怎么练过武，还有那干巴巴的身子，盔甲都架不住，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甚至对灰尘过敏，弱的一批。

他打心眼里看不清李清嘉。

当然，李清嘉也没少反驳她，三伏天，你让老子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子穿那铁皮衣，在大太阳下赶路，她没累晕，依旧稳稳跟上进度，也没拖大军后腿，就也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她也看不起林治，她素来脾气也不咋地，平日里一般只喜欢和脾气好的人玩耍。三大五粗，武力值高是没错，但是智商低得好像只会用下半身思考东西，一股脑只会往前冲，兵法筹谋啥的全搁一边。

好比现在，说要来攻密州城就立刻拔营而起，连个具体的行军计划都没有，现在可好，五万大军，他们先在全大泽中迷路了。

这几天，还没打仗之前，李清嘉就和林治打了不少嘴杖，她今儿个心情不畅，反击更加尖锐的，“比不得林将军，我顶多就是不把自个性命当回事，你倒好，把这五万将士的命都不当回事了。我看，林将军领兵，才像是个笑话。”

“你……”

林治被怼了个一时语塞。

李清嘉不禁想了些别的，这林治虽然打过几场胜仗，但都是在遥远朔方战场，两军交战，排成一列，直接干脆地打。

宋仪素来知人善用，这会儿明知战场在大泽，胜者当考验兵法诡计，这会儿你应该派林治来当将军啊。

而且，在行阵当中，除了她以外，也没派遣什么副将，除了林治一人当权独大，也没给他安排个军师牵制一下。

不应该，有古怪。

是宋仪压根不在乎这场战争的胜负吗？

李清嘉心中隐约意识到不对劲，突然有士兵大喊：“敌袭！敌袭！”

“列阵，快！”

变动如此之快，李清嘉停止思考，连忙抽出长剑，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箭雨当头落下。

……

帝都，锦绣宫。

“陛下……”

有软软的声音传来，宋仪的觉得有些心烦，这些天，她的头越来越痛了，以为是哪个少年跑到她宫里了，挥挥手，让他退下。

没想到那人并没有走，反倒是又喊了一声：“陛下。”

宋仪疑惑睁眼：“是你？”

“以五万人为代价，就为了杀一人，还是自己的骨肉，陛下当真是狠心呐。”

凤君一身红衣，站在她的面前，都是四十老几的人了，容颜分毫未老。

“许久未见你，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宋仪微笑，神色稍稍温和了些。

她若有所思地说：“我最近做了个梦，梦到从前的事情，还梦到李徽之逼我生下她，五万人给她陪葬，确实多了些，但是，很值，”说到这里，她笑了笑，“你放心，她不会活着的。”

“陛下。”

凤君定定看着她。

他这个反应让宋仪很不适应，她收住了笑：“你不会，是来给她求情的吧？”

“当年她总归是李徽之最宠爱的女儿，如果没有她金枝玉叶的一句话，我和阿离，早就身首异处，也不会站在这里了。”凤君看着她，平淡地说道。

宋仪沉默了一会，突然又笑了：“难得来见你来和我说话，没想到居然是说这些，只是，要让你失望了，迟了。”

“迟了？”

“是呀，”宋仪缓缓靠会榻边上去，“你觉得，你记得的恩情，我们的孩子会记得吗？阿漓已经在密州了，李清嘉，绝不可能活着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