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颜姐姐麽,这么大的太阳怎么跑到外面来睡觉了,身子还没好利索,要是被这毒日头给晒坏了陛下可要心疼坏了。陛下您也真是,自个儿想要出来赏景可以找臣妾啊,何苦为难还在病中的姐姐呢!”
洛妃一来便一个人叽叽喳喳个没完,所有能说的都让她一个人说尽了,还意犹未尽的样子。勾栏有些诧异,这样多话的人,就连她都有些感到厌烦,更何况夏君城,一个九五之尊。可是他却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应,反而对洛妃的到来感到惊喜。
“洛儿来的正好,我刚才还和颜儿提到你呢!”说到颜儿的时候,他怀中的人便睁开眼睛,从他的腿上慢慢的起身。
“是嘛,陛下和姐姐说我什么呢?”洛妃来了兴致,走上前来,身子巧妙的一侧,勾栏三人便被她不动声色的挤到了一边。她是一个舞者,动作本来就比常人灵活,也更好看,所以她有意的排挤在外人看来并不能看出任何端倪。
“还能说你什么,不就是夸你惊为天人的舞姿!你的颜姐姐可是一直羡慕你呢,要不是她身子不好,可是要去你的宫里拜师学艺了!”夏君城玩笑的话倒着实把洛妃给惊住了,她的眼中鄙视的神情一闪而过。她和颜妃一向分庭抗礼,各具千秋,夏君城无意的玩笑无疑让她以为颜妃要独占眼前的这个男人。
恨意瞬间涌遍心头,但是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而是满脸堆笑的对两人说:“姐姐想学来找妹妹就成,只要姐姐吩咐,妹妹自当竭尽全力!以姐姐的聪明,不出多久,一定能够超过妹妹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直以来,勾栏都以为勾栏雅苑的姐妹们已经将它发挥到了极致,今日才领悟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真谛,洛妃的功力明显比她的姐妹们要深厚许多。
“妹妹说笑了,姐姐不是学舞的料,也就只能坐在案前看看书写写字了,哪能像妹妹一样!倒是勾栏小姐,听闻勾栏小姐也是长袖善舞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站在人群外的勾栏就这样被提及了。然后她就看到洛妃不太友好的眼神利箭一样的向自己射来。
真是倒霉!勾栏在心中自认倒霉。两步走到三人跟前,小声的回答:“勾栏不过是略学了些皮毛,哪里敢和洛妃娘娘比肩,颜妃娘娘谬赞了!”
“唉,这有什么好谦虚的,是谁厉害,比一下不就知道了!”
世上总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当夏君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勾栏就知道难逃一劫,所以她决定作假,让让那洛妃,免得她在老公面前下不了台日后老找她麻烦。倒也不是她怕麻烦,而是怕耽误了正事。
比舞的地方选在了一个水榭中,离荷塘不远,一炷香的时间七人就到了那里。
“你们两个,是谁先献舞啊?”怀抱着美人,夏君城悠闲的坐在一边。勾栏想,反正都准备放水了,早死晚死总免不了一死,不如痛快点,就由她先来。想着,便迈开了步伐,只是她还没开口,洛妃已经开始献舞了。
好家伙,心动果然比不上行动!勾栏感叹一声,伸出去的脚又悄悄的挪了回来。
洛妃跳的是照影舞,所谓照影,得名于临水照影。这舞极难跳,对舞者身体的柔韧性要求极高,若不能像柳树那样随风摇动,临水照影,那舞便毁了,所以一般的舞者都不敢挑战这支舞。勾栏也只见过世菲跳过一次,那时她们还在墟落,那一场舞,惊艳了全城的人,也让世菲从此成为舞林的神话。
世菲的腰极细,身体柔软性极好,很多时候,勾栏都要怀疑,她身体里面是不是真的长了骨头。她跳起照影舞来简直美不可言,那舞仿佛是天生为她而创的,勾栏从没觉得一支舞能这样适合一个人。她就像一只精灵,在舞台上迎风起舞,忘记了尘世,忘却了自我,也让底下的观众迷失了自己。
人真的不能比,就拿眼前的事情来说。勾栏觉得洛妃的照影舞其实已经跳的很好了,可是和世菲一比,她的舞就只能是流于表面的东西了。缺少了灵魂的东西很难令人感动。尽管这样,勾栏还是看的出了神,透过洛妃,她好像看到了世菲,她似乎,有些想念她了……
“主子(小姐)!”两人急切的叫着勾栏,勾栏置若罔闻,两人便动起手来。才一推,勾栏便清醒过来了,有些不满的望着两人。
“小姐(主子)轮到你了!”两人叹气,自家的主子居然在陛下的面前走神了。经两人的提醒勾栏才发现,刚刚还在翩翩起舞的人现在已经在侍女的搀扶下到一边喝水去了,舞台空了一片。
速战速决?勾栏正想着跳哪一支低水平的舞,却听到夏君城细如蚊声的警告:“你要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入宫的,宫里是不会留没有价值的人的!”
“你要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入宫的,宫里是不会留没有价值的人的!”
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以舞者的身份入宫的,他是在暗示自己,如果这场比试输了的话就要送她出宫吗?勾栏有些迷惑的看向夏君城。只见他低着头亲昵的在颜妃的耳边说着什么,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觉。可是那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一边是掌握着她的去留的君主,一边是可能对她在宫中造成威胁的妃子,勾栏明显两边都不想得罪。
没办法了,先留下来再说!勾栏下定决心,理直气壮的抬头,对上洛妃那双敌对的眼睛,气势瞬间下去了一半。伴君如伴虎,这话说的一点不错。勾栏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夏君城面上给予洛妃赞美的同时暗地里却可以威胁自己一定要胜过她。
“洛妃娘娘,小女子献丑了!”推不掉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勾栏谦虚的问候完洛妃便开始起舞。
她的舞技并不十分高超,记得她刚开始拜世菲为师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挨一顿“鞭子”,总是不是这扭了就是那崴了,最严重的一次愣是让自己躺在床上十天下不了床。那次,她跟着世菲练一支新舞,为了孕育那种飘逸的感觉,两人站在了假山的顶上。而她,就因为左脚不满右脚,互相绊了一下,就这样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假山顶上跌了下去。
世菲是个很好的老师,对于她,她几乎是倾囊相授,不管是她能学的,还是那些她学不会的,她都一一展示,毫无保留。正是因为世菲的无私,勾栏才渐渐的改掉游戏的态度,对舞蹈慢慢上心。她甚至要求剑舞教她轻功,只是为了想要弥补身体柔韧性上的缺陷。
天外飞仙!这支舞就是当初害她半月下不了床的舞蹈,而现在,她已经将它练得炉火纯青。
无可厚非的,一支舞,惊艳了在场所有的人,连剑舞都看呆了。她不是没见过勾栏跳舞,在勾栏雅苑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在院子中的那棵大榕树下,翩然起舞,但她从没给她带来这样的震撼。她总以为她懒散,在练舞的时候偷懒,只学了些皮毛,却没想到,原来她已经将这门艺术融入生命了。
淡绿色的衣裙,飘逸的黑色长发,剑舞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中,勾栏的身影和那副绣在屏风上的天外飞仙重合了,她就是仙,仙就是她。
她的动作轻灵飘逸,充满仙气,她的眼波流转,冰蓝四溢,她的黑发纠缠,洒满天际,她的笑靥如花,温暖人心。看着那人起舞,夏君城觉得心中有什么崩塌了,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过是随便给了她一个进宫的名头,他甚至不知道她长袖善舞,而她,竟然真的给他带来了震撼。
“啪啪!”夏君城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其余的人呆愣了下也跟着鼓起掌来,只有洛妃一个人用阴郁的眼神盯着勾栏。勾栏只觉得背后冷风阵阵,却只能当做感受不到。她该感谢她有一个世上最好的老师,还该感谢剑舞教给她这一身轻灵的轻功,让她能将舞蹈超常的发挥。
“好一支轻灵的舞蹈,如梦如幻,让人刹那间分不清天上人间了,真是太让朕意外了!”夏君城有些激动,急切的想要起身,一时竟忘了他身上还坐着一个人。颜妃有些窘迫,她已经在第一时间起身,却还是没能站稳,脚下一软,身子就要向一边倒去。
“小心!”勾栏想要伸手去够她,却扑了个空,只抓到一块衣服的残片,下一刻,那人已经跌进另一个人的怀抱。
“皇嫂小心!”从勾栏眼前一闪而过的不是别人,正是青王,那个冷面的冰山。他将颜妃扶稳之后便开始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勾栏。勾栏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便只能将头转向一边眼不见为净。
夏君羽见状不怒反喜,突然大笑起来。勾栏第一次听他笑,不免有些好奇,头便不争气的又转回来。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本就明眸皓齿,面容如画,只是他不笑的时候脸部的线条过分的冷硬了,给人一种疏离难以靠近的感觉,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勾栏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的过分痴呆以至于流了口水,她只知道,他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如果她的心里不是有了宏哥哥,如果他不是一座又冷又硬的冰山,她想,她也许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王弟何事如此开心?”夏君城对夏君羽突然的大笑也有些不解,以他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会在众人面前轻易暴露心情的人。
“无碍无碍!”夏君羽笑着摆摆手,随后说道,“王弟就是有一事想求皇兄!”
“王弟不妨说来听听,为兄一定尽力而为!”夏君城爽快的答应到。
“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向皇兄讨个人!”接下来的事情好像不言而喻,勾栏几乎能想到下一句话的内容。她不知道这个青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过是区区一个舞者。
“我不愿意!”
勾栏是真的急了,想到的话就这样不经大脑直接破口而出了。她顶多算个舞姬,在这个后宫根本没有名分,一旦青王开口,她实在想不到夏君城需要把她留下来的理由。她不能离开,她是这样处心积虑才进来的,不能功亏一篑。
话一出口,除了夏君羽和夏君城两兄弟,所有人都惊呆了。剑舞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沉着冷静的小姐突然变得急躁无比,镜如不解勾栏为何一定要留在皇宫,颜妃和洛妃更是诧异,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舞姬,居然敢这样大胆的说出心中的所想。
“哈哈,皇兄,这舞姬可真聪明,我还没指名道姓,她便知道我要的人是她了!也不知臣弟是什么地方配不上她了,想请她去王府做侧妃她都不愿意,可真是伤透了臣弟的心啊!”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沮丧,勾栏只觉得夏君羽一脸的算计。
有因才有果,可勾栏就是想不出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她不应该会露出马脚的,因为她根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而且她是那样的小心,甚至在他叫出她的真名的时候她都没有半刻的松懈。可是,如果不是发现了她的身份,他又为什么想要将她调离夏君城的身边呢?勾栏不解,她的心像一团乱麻,极力的想要理出些头绪却越理越乱。
“这可如何是好啊,美人好像并不怎么愿意呢?”夏君城嘴角噙着笑,决定了一个人命运的事情,在他眼中也许什么都算不上。
跪在地上,勾栏将两人不屑的神情尽收眼底。在两人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玩偶,可就是这样一个随手都能丢弃的玩偶,在玩腻前,夏君城似乎并不想轻易将它送人。勾栏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感到庆幸还是悲哀,庆幸在她点头前,夏君城不会将她送人,悲哀她一生的幸福却只是别人手中的一场游戏。
“真的是美人不愿意么?还是皇兄你不愿意?若是皇兄愿意,恐怕美人是不会抗旨的,对吧?”危险的表情,暗示性极强的话语,嘴角噙着笑慢慢向勾栏靠近的人让她的心止不住的狠狠一颤。这个人,心思深不可测,绝对不能和他为敌!看似随意的一句话,事实上却暗藏刀剑。一方面,对夏君城以兄弟之谊动之以情,另一方面,用皇族的身份警告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