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云忧看着被打的半死不活的老鸨别提有多得意了,恨不能在她的身上再补上几脚。不过她不是这样愚蠢的人,她知道青王之所以会出手,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的主子,因为她口口声声的说有重要的事要找他。否则,她知道,他不会出现。
“王爷,请您和奴婢一道,赶快回宫,再晚,娘娘就有难了!”云忧并没有说具体什么事情,只是突出了事件的紧急和事态的严重。这里人多耳杂,太不安全。
“叫人去备车!”夏君羽冷冷的声音响起,立刻便有小厮殷勤的跑去街上雇车。他们都被吓到了,夏君羽的一言一行对他们充满了震慑,不仅因为他高贵的身份,还因为他神秘莫测的功夫。
“恭送王爷!”
车夫扶着云忧上车,世菲哀伤的看着夏君羽。这个男人,和她有太遥远的距离,她和他,根本就生活在两个世界。他站在权力的尖端,而她,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就像现在,他要离开了,她就得这样卑微的“匍匐”在地上,恭敬的送他离开。
“走吧,你和他……不适合……”这是最委婉的暗示了吧,希望你能懂,也希望你能早点放开。老鸨伤的很重,那一掌明明打在背上,却疼到了心里。一说话,胸口就牵扯着疼。她想,这一定是伤到了心肺,得养好一阵子了。
“妈妈……”世菲缓缓的转过身,脸上淌着两行清亮的眼泪。
“好孩子……”老鸨不顾疼痛,挣脱来众人的搀扶,心疼的将世菲搂到怀中。世菲精致的头饰碰到她的胸口,她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一口银牙几乎被她咬碎。
一定是伤心到了极致才会流泪的。老鸨暗暗的在心里叹气。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庆幸高兴还是该感到遗憾悲伤。跟她亲近的几个孩子,没有一个不坚强的,就拿世菲来说,她很少流泪,她的眼睛好像天生就是为媚而生的。她练舞,她受伤,甚至在遇见自己之前,她还常常受到原先楼里的妈妈的虐待,可是她从未哭过。这一切老鸨都知道,因为她就是在那一场骸人的鞭打中认识这个孩子并带走她的。
“妈妈,对不起……”
不知道要为什么道歉,只觉得这一切她都需要感到抱歉。没有及时提醒妈妈,让她躲开夏君羽的攻击,虽然明知即使提醒了也必然躲不过,却还是怪了自己。为自己的脆弱感到愧疚,一个烟花女不该也不能眷恋上一个不爱她的王爷,这会给楼里的人带来困扰。虽然明知道这次的事件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却还是在心里怪了自己。伏在妈妈的胸膛哭泣,明知道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抖,她的牙齿发出“咔咔”的声音,却还是放纵了自己,虽然对方心甘情愿,她到底还是伤害了她,所以她道歉。
“傻孩子,道什么歉啊,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往自己的身上揽!”
“妈妈,我想勾栏妹妹了……”
“我也想这丫头啊,只是皇宫是什么地方,哪里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想进就能进的呢。”想她了,楼里没有一个人不想她的。即使她在楼里的时候是最招恶的一个,但不可否认,没有了她的恶作剧,这幢楼沉寂了许多。
“说吧!”上了马车之后,夏君羽就迫不及待的问云忧。
他的人生没有后悔两字,最多也就遗憾两字。就算当年领兵围困沧澜,他都仅仅觉得遗憾。虽然这遗憾带来的深重的悲痛让他至今都没能从其中走出来,但遗憾就是遗憾,他从不后悔,因为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去,已经是他能够想到并付诸实践的最好办法。
希望那个老妈子能够熬过去!对于刚才的出手夏君羽感到略微的歉意。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说,那一掌明显太过于重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这个夏天。
“王爷,是这样的……”
云忧坐在马车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甚至还添油加醋的向夏君羽做了阐述。她原本就为勾栏抢了颜妃的后位而感到愤愤不平,现在又无缘无故又妓院的老鸨打了,心中自然就恨上了,将全部的罪过都往勾栏的身上推,恨不能亲手扇她几巴掌,亲耳听她求饶。
“王爷,您救救娘娘吧,那舞姬城府那么慢深,才来皇宫一月,就把陛下迷的神魂颠倒的,不瞒您说,陛下其实已经有好久都没去看望娘娘了,一得空就往那沉鱼宫跑,好像那宫里沉鱼落雁的美人要消失一样!这些话,娘娘本不让我跟您说的,她不想破坏您和陛下之间的兄弟情。她说,这事要是被您知道了,您是少不了要去和陛下争辩一番的。”
云忧将话说的半真半假,夏君羽对个中事件又不甚清楚,便信以为真了。他此刻无比的气愤,一面厌恶勾栏,厌恶她使得下三滥手段,一面又对夏君城失望至极。他才想尊重颜落雪的意愿,放手让她跟着夏君城,可转眼,那人就变了心,要封别人为后,这让他如何不气。
“你先回倾世宫去,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让她不必担心,属于她的东西我不会让别人从她手中抢走的!”
夏君羽有两个打算,第一,用文的,劝说他兄长,希望他只是一时糊涂。第二,用武的,劝不动就只能杀了那祸国殃民的,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把颜落雪带离夏君城的身边。这想法很怪异,所有陷在情爱中的人都会乘虚而入的时候他却显得过分君子了,他无法解释这种心态,只能将它归结在尊重上。他喜欢颜落雪,所以他尊重她的决定。
和云忧说的一样,夏君城果然在沉鱼宫中。一路走来,后宫很多宫殿门外都冷冷清清的,就连洛妃,那个平时奢华嚣张惯了的女人都变得沉寂下来,宫门口也昏昏暗暗的,死气沉沉的。
“青王殿下到……”
才到门口,门外的太监便已经叫喊起来,沉鱼宫里,人不是一般的多。门口两太监,院子里还有一队侍卫,穿着蓝色的衣服站的直挺挺的。
“参见青王殿下……”
走过那些人的时候,他们向他行礼。没有理睬他们,继续往里面走,他看到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勾栏和夏君城两人并肩坐着,脸上均挂着淡淡的笑意,吃的不亦乐乎。在他们身旁,一众的侍女太监站在一边,在季礼的身后,他看到了云忧口中的五彩金凤屏风。
那屏风很大,却又精致到不行。不管是框架还是上面的刺绣,都让人叹为观止。以百鸟、百花作为屏风的外框,上好的湖丝织成半透的绣布,再加以绣娘精湛的技艺。那绣布上金色的五彩凤凰几乎要从绣布上下来,带着周身火红的火焰,燃烧一切。
凤凰浴火又叫涅槃,是永恒的生命的象征,用来作为恭维皇后的贺词,无疑是再恰当不过了。看来,云寿国没少在这上面花费心思啊!只是,这样精致的代表权力的东西如何会被送到这里,这里住着的人,哪里配拥有它。
平息下心中的怒气,夏君羽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大步的走向宫殿内。
“王爷吉祥……”
刚进屋,以镜如为首的宫女们便纷纷曲身行礼,季礼带着的小太监也匍匐在一边,等着他让他们起来。
“王弟这么晚怎么到沉鱼宫来了,是有事找皇兄吗?”
夏君城放下正在帮勾栏夹菜的筷子,伸出左手阻止她向夏君羽行礼,右手示意,让夏君羽也坐下来共进晚膳。
“皇兄怎么知道臣弟不是来这里找勾栏的呢?”夏君羽轻笑,拿起镜如刚刚才摆上的筷子,朝勾栏的碗里夹了些菜。
勾栏?夏君城皱了下眉,心下疑惑,两人的关系何时改善了。记得之前,他一直都是叫她勾栏姑娘的。
勾栏?勾栏无奈的动了动她已经笑的僵硬的脸庞,嘴唇牵扯出一个无比尴尬的弧度。面前的这两兄弟又是怎么了,怎么有事没事就这么爱在她的面前抽风呢。今天陪笑脸,明天陪吃饭,那这之后又是什么?
拜托,你们两个正常点行不?明明都喜欢颜妃,为她明争暗夺,争风吃醋,为什么偏偏要牵扯上自己?勾栏真是觉得自己躺着都中箭,明明已经极尽低调了,但麻烦就是不肯放过她。
“哦?那是颜妃的旧疾又犯了,来找勾栏治病?”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一样,夏君城的态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诧异。而夏君羽,在听到夏君城的话后,更是愤怒的几乎拍案而起。但他知道,愤怒只能使人变得愚昧,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他按捺下心中的冲动。他想,他或许可以用兵不血刃的方法破坏夏君城封勾栏为后。
“夜里虽然起风了,倒还没有雨点落下来,我想颜妃娘娘并无大碍,再说,臣弟之所以会来沉鱼宫,是想向皇兄坦白一件事情,顺便向皇兄讨一个人!”
夏君羽笑起来很好看,那会让勾栏觉得连月亮都失了色彩。可就是这样的笑容,让她由心的觉得寒冷。他的笑容太冷太危险,她几乎没见他真心的笑过。现在他又笑了,让百花失色的笑容,勾栏知道,她一定又被他算计了,她不能知道,也无法察觉,更无从预防。
“又是讨一个人?”夏君城意味深远的看了勾栏一眼。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看着夏君城了然的神情,勾栏突然感到后怕。算计她的何止夏君羽一个,恐怕,夏君城也在利用她吧。幸好她一直都置身至外,否则,这一场三个人的情感纠葛,身心具伤的恐怕就是她这个第四人了。
“说吧,要哪一个,哪一个朕都给你!”哪一个都给你!王弟啊王弟,你可要好好选择了。朕已经说出的话,绝不反悔。即使你要颜妃,朕也给你!
放手一搏,却不知道自己赌的到底是什么。是赌颜妃对自己的爱,是赌夏君羽对自己的兄弟之情,还是赌此刻身边的女子总能给自己带来惊喜?或许都是吧,赢了,就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输了呢?不过是换个人头顶凤冠而已,于他又有什么损失?
话虽如此,但夏君城却还是忍不住的要去紧张,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他只知道,在夏君羽说出他要勾栏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勾栏?王弟,你可知道我身后的这面屏风所代表的含义?”夏君城起身,慢慢的从勾栏身边经过,走到那面屏风前,伸出手,抚摸着绣布上五彩的凤凰,“你知道的吧,知道朕今天过来并不是和她一起用膳那么简单,知道朕要将这面屏风赐给她,知道朕要封她为皇后!”
皇后?这吹的又是什么风?勾栏已经完全迷糊了。不过是一面屏风而已,虽然精致,但又和后位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这真和后位有什么关系,那她岂不是要感谢夏君羽了,因为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到来,她不是要在迷迷糊糊中收下那屏风了?
“是,臣弟知道,所以臣弟才急着赶来阻止皇兄!”
阻止?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勾栏觉得她一定是睡昏了头,还在梦中。不然怎么现实中的人一个个都变得这么奇怪,一点也不像原来的他们了。
“哦,阻止我?”夏君城挥手遣退了身边的太监侍女,轻声走到勾栏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坐下,笑道,“王弟,不是皇兄有心刁难你。只是,勾栏现在的身份特殊,你能给皇兄一个必须要将她送于你的理由吗?”
被夏君城的手搂着,勾栏只觉得她浑身僵硬,而一个送字,更是让她的心情郁闷到极点。对于夏君城的用词,她感到无比的不满意。只是,心里不满意归不满意,在这个特殊的关头,她可不敢说些什么大不敬的话来刺激这两人。
“皇兄,不管你信不信,我想说,勾栏已经是我的人了!”
“噗……咳咳咳……”一口茶才刚进嘴巴,都还来不及到达喉咙,就被勾栏猛的喷了出来。少许的茶水不慎进入气管,呛的她满脸的眼泪。
“勾栏,没事吧!”两人甚是殷勤的问道,还同时伸出手帮她拍背。
真乃神人也!勾栏用余光撇了夏君羽一眼,却被对方狠狠的瞪回来了。
我没欠他钱吧?勾栏扪心自问,他们之间的约定她可是守的好好的,病也治了……等等……勾栏有些心虚的看向夏君羽,心想,他该不会误会这次的封后事件是她一手争取策划的吧?
怕什么来什么。夏君羽想杀人的表情告诉她,她的猜测完全正确。他以为她破坏了约定,他以为她勾引了帝王。天啊,谁能告诉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