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41(1 / 1)御风起兮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不要再抱着它了,它坚硬粗糙的表皮会划伤你的!”

紧张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以至于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想将她的手从树干上拉开,完全没有考虑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合适。

“哇……啊啊……”欠缺考虑的鲁莽行为吓到了女孩,女孩看着他的迷惑的眼中突然蓄满了泪水,下一刻,范宸晞觉得河水决堤了。

“不要哭,你不要哭好不好!”十年来,范宸晞第一次被一个女孩弄的手足无措。他想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又怕过分亲昵的行为会再次吓到她。

“不要哭了,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没反应,女孩依旧自顾自的哭着。范宸晞急了,他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生为皇子的他从来都是被哄的那个。

“只要你帮我摘树上金色的花,我就不哭了。”

正当范宸晞陷入烦恼的时候,女孩说话了,不再是对着没有生命的花草,而是对着他。

甜甜的糯糯的声音,带着一些鼻音。范宸晞想,他一定是着了魔,所以才会想都不想的答应了她。

半丈多高的金枝槐,他踮着脚才勉强能够碰到树腰,那些长在树冠上小巧的金色的五瓣小花,他看的到却摘不到。

毫无形象的在树下蹦跳了半天,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花瓣却是半块也没捞着。身后的人在他开始摘花开始就已经开怀大笑,有一刻,他觉得她或许并不是真的想要树上的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要求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打扰了她看花,所以她才这样捉弄他的。可即使是这样,范宸晞还是觉得心甘情愿。只要她笑,只要她开心,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他不想让她失望,所以即使知道树上的花和水中的月一样难以釆撷,他还是愿意尝试。

“嘶……”一个没站稳,范宸晞撞在槐树粗壮的树干上,坚硬的树皮擦过手臂,划出一道不长的口子,血腥味弥漫了两人所在的那方小天地。

“呼呼,呼呼,呼呼!”女孩眼中的笑意被愧疚替代,小跑到他面前,对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一阵猛吹,“不疼不疼,我帮你呼呼!”

还真是天真啊,这种大人用来哄小孩的把戏他在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不信了。可不知为何,温热的气息喷在伤口上,他觉得伤口真的不疼了,痒痒的,竟然让他红了脸。

“小哥哥你很热吗,怎么这么红这么烫?”女孩随口的疑问让他的脸更红了,他觉得他的体温还在继续上升。不想让女孩感到奇怪,他只能抽出被她握着的手。

“怎么了小哥哥?”女孩的语气突然变得哀伤,“小哥哥是不是讨厌月儿了,月儿不是故意的,月儿也不知道小哥哥会受伤的。”

月儿,很美的名字。

“月儿,我没事!”我只是喜欢你,怕被你讨厌而已……

“真的?”

“嗯,真的!”范宸晞自然的伸出手,轻抚她的发丝。细腻,顺滑,那触感让人欲罢不能。

受了伤,那枝上的金槐花就更是遥不可及了。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范宸晞不喜欢。在他的国家,他被称为是“天才”,这世上好像只有他不想学的,没有他学不会的。他喜文,所以在他八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国学中最年幼也最有才华的人。

轻功,如果他会轻功,那树上的花就一定手到擒来了吧!

和女孩背靠背倚在槐树下,风吹花落,落了一地的红粉紫白,唯独那金枝槐的花,像是在枝上生了根,不肯下来。

“其实,紫色的槐花也很好看啊,只是,这棵树上的花不会寂寞吗?”

微风摇曳了树枝,风过,漫天的花雨落下,芬芳弥漫了天际,眼中、鼻中,都是槐花的味道。

“怎么会寂寞呢,它有它们,有你,有我,怎么会感到寂寞呢!”

十年了,他忘记了很多微不足道的事情,却唯独把那一天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那天,他们在槐树底下坐了很久,久到女孩犯了困,靠在他的背上安然入眠。他还记得,女孩是被一段优美的琴身吵醒的,才发表了自己的感言就被前来寻她的丫鬟带走了。她走的很急,急到范宸晞都来不及问她明天是否还会再来。

尽管答案是这样的不确定,可他还是在第二天清晨就等在了槐树下。他来的很早,他怕来晚了,就错过了她。他那时才十岁,可他知道,他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

清晨,空气中荡漾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他就在这样怡人的环境下等了一个又一个时辰,直到金色的阳光透过繁花射到他的脸上,他发现自己的影子缩在脚底。

“小哥哥……”银铃一样的声音让范宸晞低到低谷的心情瞬间高涨,他终于等到她了。

“小哥哥,你今天也在啊!”女孩蹦跳的走到范宸晞面前,笑的比树上的花还灿烂。

戏耍,奔跑,在繁花飘落的树下。在沧澜的几天,从此成了范宸晞记忆中最开心的时光。

“月儿,你喜欢和哥哥玩吗?”

“喜欢啊,月儿可喜欢了!”

“那月儿喜欢和哥哥在一起吗?”

“喜欢,当然喜欢了!”

“既然这样,那月儿长大了嫁给哥哥好吗?”

“为什么要嫁,嫁是什么?”

“因为月儿只有嫁给哥哥,才能和哥哥一辈子都在一起玩啊!”

欺骗也好,诱拐也罢,在范宸晞的心中,女孩和他是有白首之约的。只是,那时他毕竟还小,不知道她会有一天不再出现在槐花树下。他忘了问她的全名,忘了问她是谁家的千金,忘了长大后他该往哪提亲。

小小的疏忽,他花了四年的时间去弥补。可是上天终究怪了他,在他得知她就是蒹葭公主姜洲月的时候,她的死讯也随之传来。

从此,墟落再没有二皇子,只有为爱而奏,为爱而歌的琴师范宸晞。

“蓝色的眼睛,绝美的脸庞……”

“你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拥有爱捉弄人的性格呢?”

看着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女子,那种消失了十年的悸动又回来了。如果她就是她,那该多好。可是范宸晞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可以让死者复生。

“先生,裴将军家的千金来了,小的已经安排她在前厅等候了,您是见还是不见?”

门外,琴馆的仆人静静的候着,他的主人不喜欢有人进他的房间。

“是求曲还是其他?”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出来一个白衣的英俊男子。

“不知!只是游园祭将近,届时,帝王将携同青王和公主一同前往樱园,朝中各大臣亦会携家带眷前往,故小的猜想,求曲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此……”关切的看了一眼屋内睡得正欢的人,对着下人吩咐道,“在门外守着,醒了派人通知我。”

“明白!”

“一眼繁花落,十年生死别……”

“裴小姐!”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裴文溪一跳,怪身后的人打断她琢磨眼前的对联,她有些埋怨的转身。

似血的红霞衬着那人如雪的白衣,黑墨般的长发被风吹的凌乱,却显得那人更加的英气。裴文溪看呆了,人人都道花葬琴馆的老板是个精于乐理的天才,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那人竟长的这样好看,不是女子,却比普通男子多了一分阴柔。

“你是花葬琴馆的老板?”裴文溪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正是在下!”对方温婉的一笑,请她入座。

“人都道馆主精于音律,所做之曲,所写之词无不都是上上之作,小女子还以为馆主是个七老八十的老翁,没想到竟是比我还要年轻。”

并不是什么刻意讨好的词,裴文溪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花葬琴馆在秦歌城是出了名的,虽然开张才不过半年有余,但琴馆馆主的词曲却已是千金难求了。多少富家的千金挤破了头想要求一支曲子,如愿的总没几个。反倒是那些勾栏楚馆的人,不知是他同情她们的遭遇还是被她们的美色所迷,她们的生意,他拒绝的竟

相对比较少。

“小姐求曲,可是为游园祭?”

“正是!”

“如此,小姐先回吧,五日后在下定会让人将琴谱送上!”闲聊不过两句,对方便已下了逐客令。也不管她有没有要离开的意愿,自管自的起身走出前厅。

裴文溪是武将的女儿,虽然她父亲给她取了个文气的名字,却没能将她养成个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她是直爽豪迈的,在进入这院子之前,她心中便已经存了许多疑问,进了这庭院之后,疑惑非但没少,反而更多了。

有些事,不吐不快,有些问题,憋着难受,所以在范宸晞准备离去时,裴文溪适时的阻止了。

“公子请留步,小女子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公子!”

“小姐请说!”

“素闻公子曲谱千金难求,到访求曲之人多是无功而返,今次,公子答应曲谱,小女子受宠若惊,只是心中好奇,公子缘何不像对待他人一样,拒绝小女子?”

“敢问小姐,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真话便是,今朝在下心情愉悦,在心中暗自许诺,对今日第一个前来求曲的人有求必应,小姐运气,恰好是这第一个!”

好自在随意的生意人,写与不写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平心而论,从商比为官要自由很多。

听了真话,裴文溪对假话自然也是兴趣十足,她很想知道,如果她说她想听假话,他会怎么回答。

“公子,若文溪先前想听假话,公子会如何答我?”

“若……”范宸晞轻笑两声,笑声中尽是嘲讽之意,他在嘲笑全天下的人,包括他自己,“小姐该知道,这世上之事,从来都是一锤定音,再无反悔重来的机会,小姐既然选择了听真话,那就恕在下不能回答小姐的这个问题了。”

一定有什么事情曾让他反悔,一定有什么事曾让他极力的想要弥补挽回却怎么也无法实现。这个男人温润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懊恼受伤的心,虽然他说那话的时候背对着她,可她还是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是什么,能让这样潇洒随意的男人这样懊悔?

一眼繁花落,十年生死别……不知为何,这联词就这样自己跳到了脑海中,将脑中支离破碎的画面串联在一起。

女人,一个放在现在是红颜知己,放在过去是青梅竹马的女人。

这样的认知并不意外,却让人羡慕不已。一个已经死去的青梅竹马,占据了眼前这个优秀的男人十年的爱恋和悔恨,她,幸福的有些让人憎恨。恨她耽误了他,恨她纠缠了他。明知道错不在她,却硬是要将所有的过错都往她的身上推,嫉妒,真的会让人变得疯狂,甚至可怕。

一个人现在原地思考了很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人早已不在眼前。什么时候走的?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裴小姐,天色不早了,少爷说如果您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天色是不早了,将天空染上血色的晚霞已经消散,灰蓝的天空中只剩下几抹昏黄。

“替我谢谢你家公子,我这就回去了。”礼貌的道了谢,回了礼,裴文溪带着期待的心情离开了花葬琴馆。

“少爷,裴小姐已经离开了!”裴文溪离开后,小厮便去了后院秉告,“裴小姐还说,谢谢您!”

他是少爷的传声筒,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代为转告。很多时候,少爷是不亲自出面接生意的,写与不写,都由他这跑腿的传达,今天是例外,他觉得少爷的心情似乎在一个前所未有的至高点上。

“秋槐,你去院子里看看,枝上的槐花还剩多少,那棵金枝槐,有没有落花,若是落了花,便将它们仔细的捡起来交给我,不要让人践踏了它们!”

“是!”

名叫秋槐的年轻人领了命,轻车熟路的来到院中,对着满园的槐树叹起气来。

“哎,槐树啊槐树,你说,少爷对你们那么好,早晚的清泉水养着你们,你们是不是也该为少爷做些什么啊!那蒹葭的小公主都死了六年了,少爷却一直不肯面对现实,这六年来,暗地里将蒹葭国翻了个底朝天。原本以为,那之后他就该死心了,我也能回墟落了,哪知少爷就是死心眼,怎么都不肯回去,说什么尸体一日没找到,他就一日不会放弃!哎,其实这不过是借口罢了,跳火坑的人,哪还能有尸身啊,早让那一把无业孽火给烧成灰,被风吹散了,你们说是不是?”说着话,捡着花,秋槐一个人自娱自乐,竟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