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遍叩谢之后,韩安国感觉眼前忽然变暗了,有些头晕眼花,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起身,而后向殿外走去,脑袋一片空白。
看着韩安国那步履阑珊的影子,刘彻顿时心情舒畅,内心一遍又一遍的骂韩安国:老东西,中间派,想溜之大吉,朕就偏不让你跑。
“韩安国!”刘彻大声喊道。
韩安国听到喊话,前进的脚步停下,缓缓转身看向盛气凌人的刘彻。
刘彻嘴角微微上翘大声道:“朕告诉你,强汉,谁也不许当逃兵!”
韩安国听懂了,刘彻这是在告诫和警示自己,要是自己在渔阳干不好,可就不是步李广后尘了,而是步洪平、田蚡的后尘。
当然,刘彻这句“强汉,谁也不许当逃兵!”同样也在警示满朝文武。
被刘彻给予厚望的韩安国在强汉改革中当了逃兵。
散朝之后,刘彻就将张鸥找到了建章宫,他看上去很失落。
韩安国不是刘彻心中那种改革标兵,但由于此人处事始终站在中间派,所以对刘彻而言,绝对是一个整治朝纲的好手。
“张鸥,韩安国走了,你要为朕把这片天顶起来。”刘彻行走在走廊道。
这是张鸥梦寐以求的结果,同样三十多岁,卫青都已经位居二品行三公事,而自己也应该有这样了,于是拱手坚定道:“谢陛下隆恩。”
刘彻看着远处宫墙飞起的一群飞鸟,眼神中充满迷茫:“老的去新的来是必然的,朕当年让你,张汤,宋玉军还有董宣旭进入三府你可懂朕意图?”
张鸥当然懂,就是为新老替换做准备,如今这四个年轻人也得到了历练,是应该站出来了,于是拱手道:“谢陛下当年的信任。”
“朕告诉你,你一定要向卫青学习,他就从来没有让朕失望过。”刘彻还是希望张鸥等这群年轻人与卫青一样不负众望。
短暂的感慨之后,刘彻还就进入了正题,既然韩安国走了,薛泽就没必要在留了,但让薛泽主动辞呈是不可能的,于是又只能用老办法。
“张鸥,既然韩安国不敢动这个百官之首,那你就去。”刘彻坚定道。
张鸥知道这件事棘手,薛泽身后也是王太后,暗地还牵着了已故的窦氏,但张鸥决心必须办成这件事情,不然御史大夫位置很可能移位。
“张鸥绝不辜负圣望!”张鸥跪地叩拜。
从建章宫回到廷尉府,张鸥去看了一眼已经彻底死心的韩安国,而后开始组织人员整理各种案卷,要让一个三公大臣坐实罪名很不易。
经过张鸥两天的查找和准备,终于发现了一个重大线索,而这个线索的源头直接指向车骑将军卫青和右北平太守李广。
事不宜迟,张鸥带着廷尉衙门的人迅速前往卫青的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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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现在神气呀,韩御史还没走,你这第一把火就已经烧到了车骑将军的府上,哼,不错呀!”卫枫手拿八服不削的说道。
张鸥感觉很尴尬,因为卫青在西山,府上能有资格说话的就两个女人。
而沈夫人在一旁更尴尬,张鸥进门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案情,结果她没明白。
张鸥拱手道:“既然卫将军不在,下官就告辞了,明日再来拜会。”
“不用,将军早上刚走,还未走远,本姑娘已经派人去追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卫枫还是懂政治。
卫青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从去西山的路上折返回来。
“哈哈哈,廷尉大人,久等了。”卫青取下头盔快速向椅子走去:“不知廷尉大人这么急着找本将军有何要事?”
张鸥起身拱手道:“是这样的,本官近日得到举报,龙城之战时,丞相薛泽在给四路大军划拨军费及最后军饷赏赐的时候克扣了一部分。”
都是当官的,卫青和卫枫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张鸥这是要动丞相。
看来汉朝三大佬都将走向末路。
卫青表情严肃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件事非同小可,一字一句都关系到一个朝廷三公之首的结局,卫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军人,即便丞相有错,他还真不想看见兔死狗烹的结局,何况这件事情早已过去。
龙城之战前,刘彻密谋派出四路大军北上赌胜仗,丞相薛泽本来就是一个十足的和亲派,大军出征后,确实少发了军物,虽然不知道对战事有无影响,但对卫青的作战确实无任何影响,因为卫青是以战养战。
卫青起身乐呵呵的说道:“没有影响本将军作战,呵呵!”
卫青的回答模棱两可,张鸥一听就知道在搪塞他,于是道:“将军,克扣北征军的军资就是破坏陛下的灭胡大业。”
卫枫听后惊愕,这罪名一旦扣在薛泽身上,薛泽必死无疑,她看了看卫青苍白的脸色于是上前道:“廷尉大人,我哥说了,不影响大局。”
张鸥喜出望外:“那卫将军的意思,丞相确实克扣了?”
“张鸥!”卫青非常气愤,但又不能发火,薛泽有罪,但罪不致死,张鸥给他叩的这顶帽子太大太重,无疑是要致薛泽于死地。
张鸥看出了卫青的火气,于是也没有说话,就干喝茶。
卫青起身定了定神,于是面带笑容的拱手道:“廷尉大人,薛泽虽是百官之首,但他年纪大了,本将军觉得不管他做过什么,他都是为大汉着想。”
张鸥内心一震,卫青这是要保薛泽的节奏,虽然这是陛下要查薛泽,但以卫青现在在朝廷的威望,陛下肯定会听卫青的。
“呵呵呵,卫将军不必动怒,本官也只是想了解了解,毕竟有人举报嘛!”张鸥找了一个台阶给自己下。
卫青一脸不悦道:“本将军还要去西山练兵,就不奉陪廷尉大人了。”说完,气愤的拿起头盔就向府外走去。
卫枫见状追了上去。
“太过分了。”卫青走出府邸之后就愤愤不平,他站住脚吹了吹河风对卫枫道:“这件事情就此打住,陛下问起,就推给本将军。”
“诺!”卫枫懂,军人是重感情的,虽然他与薛泽不在同一个战壕,但同样在某“大汉复兴”这件大事。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卫青感叹道:“卫枫,你知道水下有多危险吗?”
卫枫捡起一块石头丢进水里:“暗流涌动。”
“哥,其实我就搞不明白,陛下完全可以以改革不力罢免薛泽,为何还要找个噱头将其致死?”卫枫兴许是没有看明白局势。
卫青听后冷笑道:“你觉得洪平背后如果没有人推波助澜,他会死吗?你死我活的斗争,这条战线不是你我这等智商可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