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总是比快乐来的悠长久远，人们总说刻骨铭心，而刻骨铭心的从来都是泛着无边的疼痛。

我等你，用我所有的时间。你离开，耗尽我所有的时间。

自清荷走后，周辰每日依旧像从前一般淡然处理一切事务，在清荷别院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若晴突然开始吃斋礼佛，偶尔出门去很远的寺庙去修习坐禅诵经。

似乎大家都有了忙碌的理由。

清荷的卧房，成了最大的禁区，蒙着厚厚的灰尘。周辰每日经过，驻足，从未跨进一步。没有谁胆敢靠近哪怕一寸。

清荷跟在周童身后经过房间的时候，停下脚步。

“清荷姑娘，不在这里，你的房间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哦，不用劳烦你了，我自己看一看，一会自己过去就好了。”清荷伸手，推开门。

满目的落灰，时日并不久，却已经厚厚落了一层灰尘。清荷顺手拿过鸡毛掸子开始打扫，熟悉的房间里面，满是灰尘的味道。清荷边走边看边轻轻掸着灰，尘土扬起，忍不住轻咳起来。

轻轻推开窗，看见熟悉的脸。清荷停下手上的动作，静静看着，消瘦了许多的脸。

手心冒出缕缕枝叶，颤抖着伸向面前的脸庞，叶片轻轻触着温暖的脸，清荷低下头，枝叶倏然消散。

“你回来了，真好。”周辰痴痴看着，脸上是疲惫的微笑。

“站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就过来！”周辰忽然反应过来：“清荷！你回来了！”

熟悉的，温暖的拥抱，带着淡淡的药香。清荷闭上眼，抬起手轻轻触上周辰的衣衫。

“我回来看你。你还是那么温和。”清荷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重重的鼻音。

“还走吗？你都瘦了，本就瘦弱的小身板，现在怎么轻飘飘如同一片树叶。”周辰的嗓音都是沙哑着，眼神里都是心疼。“外面日子那么苦，回来不走了，好吗？”

“我还不够强大，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周辰松开手，深深注视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一时间，如鲠在喉。

背过身静默着。

忽觉面前温热消失，怅然若失。伸出的手顿在空中。

“可以留下吗？你想要做的事，我陪着你去做。什么都好，只要你留下。”不回头，却也看得出极力隐忍着的脾气。

“我还是要走的，那边只等三天，三天之内我就会回去。过段时间再来。”清荷糯糯的声音透着祈求。

“不能不走吗？你知道我在等你啊。一直在等你。”周辰低下头看着地面，强忍着想要转身的冲动。

“必须走。你可以不必等我。若晴姐姐才是你的妻。”清荷迅速离开，站在门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拍着胸脯想着，再不出来我要死掉了，好压抑。

周辰转头看着门口小小的背影，心狠狠的痛着。

你从来都那么任性，从来不会妥协与我，从来不会顺着我哪怕一次，可我就是放不下你。

清荷站在后院的小亭子闭上眼感受着心爱的箱子的位置。相思草缓缓地跳动着，叶片朝向同一个方向。清荷缓缓走近，蹲下身。

“我陪你去妖界，可好？”不知何时，周辰站在清荷的身后。

清荷吓一跳，跌坐下去。周辰伸手扶起，拍打着尘土：“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迷人的小妖精！”手指点点她的眉心，眼里全是宠溺。

“辰哥哥，你还要照顾若晴姐姐的，她很爱你。还有傻傻带着小香也需要你帮衬......”

清荷还未说完就被周辰打断：“你说的这些，都算是理由吗？这是哪门子理由？”

看着一身青衣的周辰激动的抓着自己的肩膀摇晃着，清荷心里更加内疚。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良久，周辰转身离开。

月朗星稀，清荷拎着小酒壶站在屋顶，啊石立在身侧。

“还是要走吗？你也看到了，周辰的情况，他在苦苦的等你，心心念念都是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在那边会不会很辛苦，那里弱肉强食，你这样的小精怪混不下去的。何必呢？”

“啊石，在哪里我看见了很多神奇的东西，漂亮又神奇，那是凡间不会有的景象，没有四季，没有春秋轮转，只有繁花似锦，花鸟翩翩，很美很美。”

“你不想回来了吗？”

“好像有一点啊，那里很迷人，我很留恋，我还是想念这里的。”清荷眼里泛起了水雾。

“你是有事情，还是真的不想回来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们也无权左右你的想法。”啊石静静立着纹丝不动。

“啊石，辰哥哥怎么办？他很不开心。”清荷迟疑着。

“你都已经想好了，还问我干嘛呢，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了，至于周辰，他对你如何那是他的事情，你无权左右。”

“啊石，你说我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

啊石忍不住笑起来：“这只有你自己知道啊。”

“谢谢你，啊石，有你真好。”清荷转身抱抱啊石。

看着清荷飞身下去，啊石知道清荷的成长与进步。

周辰站在远处，望着心心念念的人离开，缓缓靠近。

“你想知道什么？”啊石冷淡的声音和着凉凉的夜风吹过周辰的耳边。

“她还是要走吗？连你都留不住吗？”周辰疲惫的语气，暗淡的神色隐没在黑暗里。

“你既然全都清楚，何必多问。”

“能帮我留下她吗？你对她而言是特别的，请你帮帮忙。”周辰看着啊石冷漠的脸，艰难的吐出几句。

“虽然蛮讨厌你，但是这件事我有试着做过，并不是因为你，只是，她并未妥协。”啊石拿起酒壶默默饮下一口。

“连你都无能为力，那便是真的无法挽回了。”周辰满心失望的飞身离开。

清荷静静躺在床上，眼皮沉重，昏昏沉沉堕入梦境。

又看到朝颜的笑脸，朝颜受伤的样子，满目的鲜红。周辰沉默的立在风里，温柔的微笑的脸，宠溺的眼神，心疼的眼神，责备着不听话的自己。假面冷峻的面容，白莲伤心的哭泣。一幕接着一幕在眼前闪过，清荷的心钝钝的痛着，无法呼吸。

猛然从床上坐起，清荷整理好衣物，悄悄地出门，晨光熹微，伴着微凉的晨露，一切都那么熟悉。

“辰哥哥，我还会回来看你的。”清荷立在书房门口轻声道别。

房内的周辰，泪流满面。“我愿随你一起，你为何不愿？”

门外，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