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萝垂吊,遮住了洞穴。
梅斜依在山洞石壁,抱着胳膊闭目养神,好像完全不担心“无字”的安危。“或许他本就不关心”,杜秋湲心想,从梅到无字,再到那晚的兰,他们似乎全不拿人命当回事。由此,她得出个结论:飞花院的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亡命徒。
远处传来几声巨大的爆炸声,震得让人胆寒,已有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杜秋湲看了看梅,又望向洞外,狭小的缝隙只漏进来一点天光。除了一把长剑,她没见“无字”有其他武器,比如一把粒子枪或者一颗炸弹。“他死定了”,她心想,肉体凡胎哪是枪炮的对手。思及此处,杜秋湲不免有些惆怅了,她正对“无字”好奇呢。
“你不去帮他吗?”她问。
梅睁开半只眼看了看她,又闭上,“不去”,他说。
她走到洞口,掀起几根藤蔓,望向飞花院,只见那里火光闪闪,烟尘弥漫;空中,几架涂为猩红色的“劫掠者”型战斗飞船正在调整姿态,它们似乎准备降落,而其他的或四处巡弋,或胡乱射击。
“哎,你的同事要完蛋了”,杜秋湲说,“敌人已经落地扫尾了。”
“好戏才开始”,梅说。
大约过了十分钟,留在空中的飞船突然慌忙地逃了,而落地的几艘则一直也没升起来。紧紧盯着看的杜秋湲不禁大为惊异,“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她问。
梅没有回答她,而是命令大家返回。
众人一路奔回飞花院,原本古朴美丽的建筑都成了断壁残垣,树木也被烧焦一大片。“无字”依然如他们离开时那样站着,只是周围多了十来具尸体。他竟然真的凭一己之力击退了敌人的袭击!这简直是神话。所有学员都看呆了,心甘情愿留下来的更加死心塌地,暗暗想逃离的也开始重新考虑。
这是收服人心的一场战斗。
“我要走了”,“无字”说,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以及其他信息。
“走吧走吧”梅说。与“无字”比,他也太吊儿郎当了。
“无字”孤单影只地步入森林,然后消失。
梅叉腰,望着战场,“好吧,算你们倒霉,期中考试提前了。”他转过身,面向目瞪口呆的学员,“其实也很简单,就三个字——活下来。我给你们画一个地图,你们能走到那儿,就算是正式的飞花院的人了。”
然后,他就捡起根木棍,在灰烬上画了几笔。鬼知道他画了些什么,就算有人能从灰堆里辨认出所谓的地图,可是谁能看得懂呢?
“你还是直接告诉我们朝什么方向走吧?”杜秋湲看了半天地图,终于忍不住建议,其他人也无不随声附和。
梅耸肩道:“那就给你们占点便宜吧!比较是考试提前了嘛!”他向前一指,“向南三百公里,碰见一条大河后顺流而下五百公里就到了,很简单的。”
“可你指的那是西边”,杜秋湲指正他,同时怀疑他的“期中考试”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只是丢弃累赘的方法。
梅咳嗽了两声说道:“以我口说的为准,好了,你们这就出发吧!我在目的地等你们,不过……唉……活下去。”说完话,他就跳上一艘“劫掠者”,并无情地开火摧毁了其他飞船,然后一个漂亮的甩尾离开,在空中留下一道弧线。
经过长久的惊讶后,十八位学员回过神来面对自己的新的处境。
“我们应该一起走”,杜秋湲说,“也好有个照应。”
“对,湲,我跟着你”,虎说。
“跟着个女人,没一点出息”,渡鸦说,但是他却依然站在了杜秋湲的身边。
“我要回家,我要离开这个该死的星球”,有人哀恸地说,显然连番的惊吓让他奔溃了。
“我一个人就行了,同伴就是累赘”,有人自信地说。
而更多的人则如杜秋湲、虎、渡鸦三人,或三三两两,或三五成群结伴而行。众人认准了方向便踏上行程,成年人的选择,后果自己承担,所以谁也没有劝谁,更何况谁也不知道那种选择更好。
走了不久,杜秋湲就看不见其他的队伍了,森林里就只他们三个。她忽然有些想笑,于是便真的笑起来了。
“她疯了”,渡鸦说,他嘴里总吐不出好话。
“湲,你笑什么?”虎问。
“世界太奇妙”,她说,“一眨眼的功夫人生就大不同了,上一秒我们还都是人贩子的奴隶,下一秒就成了刺客、间谍、阴谋家。”
虎仰着脖子,“我在……”
“嘘”,渡鸦打断道:“记着第二条规则吗?”
“怕什么?他又不在”,虎说。
“听他的,小心为妙”,杜秋湲说。
虎愤愤道:“我迟早改了这条破规则。”
“那要等你当上飞花院的掌院再说”,渡鸦用他一贯的讥讽的语气说道。
三人中午启程,一直走到下午望着西沉的太阳。坐在一根断木上的杜秋湲,一边捶打酸疼的大腿,一边问:“我们走了有三百公里了吗?”
渡鸦放声嘲笑,“想得美,以大小姐您的速度,我估计咱们顶多走了三十公里。”
“确实没走多远”,虎说,“以前,我在……在老家的时候常常步行,三百公里可比咱们走的远多了,我看没有半月走不完。”
杜秋湲大声哀嚎,惊得四周飞鸟乱起。虽然辛苦,但她并不为离开熏岚星而后悔,当然也不后悔继续留在飞花院,至少她的心里是舒坦的。哪有万全的选择?只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三个人晓行夜宿,前两日奇迹般很顺利,除了蚊虫鼠蚁竟然没有碰到更大的威胁,除了手脸划伤竟然也没受更严重的伤。不过,在第三日的凌晨,他们就发现自己的好运气用光了。
他们被一群类犬动物包围了,而更可怕的是他们居然不知道自己何时身陷重围的。可能要感谢他们的篝火够旺,烧的够久吧。
“我数了一遍,31头”,杜秋湲蹲在树枝上,手抱着树干,“怎么办?”
“以我观察,这是一种犬科动物,身长两米,重约一百五十多斤,爪尖牙利”,骑坐在另一棵树上的渡鸦不紧不慢地说,“这样的猛兽,我最多能喂饱一头,剩下的就没办法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虎说,“这下咱们都成了人家盘中餐了。”
三人攀在树上,与树下的不速之客比着耐心,一时间都拿对方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