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背手望着窗外。
关万里关于克莱兄弟号事件的调查报告就摆在桌上,但他只象征性的翻过一次。图文详尽,条理清晰,不得不说,这位大侦探名不虚传,只是短短几日就把一件无头无绪的事查得明明白白。但,他对结果并不感兴趣,一开始就不感兴趣。事件的真相当然很重要,然而作为玄水星系的统治者,如果关注仅止于此,那就太愚蠢了。
能否从事件,尤其是负面事件中获得收益,才是考量一个统治者合格与否的标准。当下,除了神秘莫测,与外界甚少联系的赤炎星系,另外两个星系都已完成,或正在把权利交给年轻一代。唯有玄水星系,接班人还没有确定下来。
但也可以说是确定的。因为他别无选择,只有七子赵圣白,是他理想的接班人,幸好这孩子极优秀。另一个儿子,赵圣空,当然也很优秀,但他不适合,其他子嗣则不提也罢。赵圣空的不适合,并没有多么隐秘的原因,道理几乎是太乙星人尽皆知——他是私生子。
对于这个私生子,赵谦是有一种复杂的感情的。他曾和赵圣空的母亲,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但由于悬殊的地位,当年,她只有两个选择:不要孩子一心只做他的地下情人;生下孩子,从此断绝往来。最终,她选了后者,生下了赵圣空,自己却难产而死。
随着权力的巩固,虽然他可以不顾别人的反对接回赵圣空,但在心里却萌生了恨意。这恨是对赵圣空母子的,既恨她选了儿子,也恨赵圣空害死了她。
所以,近年来,能不见赵圣空就不见,尤其是当他长得越来越像她母亲以后。
位置绝不会给赵圣空!
这时,门被推开,进来个人。
“我准备调集东部舰队进攻金乌星,由你指挥,你尽快拿一个方案出来”,赵谦说,他仍背对着门,而面向窗子。但他知道必定是赵圣白,因为除了他谁也没有权力在不经通报的情况下闯进来。
背后的人不说话。
赵谦转过身,不禁怒火中烧,门口站着的并非赵圣白,而是他最不想见到的赵圣空。这位六皇子,总是面带微笑,像极了他的母亲。
“我来给您告别”,赵圣空说着话鞠了一躬。
赵谦深吸一口气,把怒火压下去。“不管进谁的屋子,你都应该先敲门的”,他的火有多大,这句话就有多冰冷。“这是起码的礼貌。”
赵圣空又鞠躬,“请您原谅您不懂礼貌的儿子。”他嘴上那么说,脸上却一点歉意也没有。
“除了告别,你还有什么事?”赵谦的脸都冷了下来,心里暗恨。他以为,赵圣空的神态似乎在说“我是你的儿子,礼貌不周你也有责任。”
“再没有了”,赵圣空笑着说,“那么,我就告退了,祝您老人家健康长寿。”
赵谦冷冷地看着,直到门重新关上。
赵圣空就是他心头的刺。
疼着。
拔不掉。
不一会儿,门重新打开,这一次来的才是赵圣白。
“您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要不要叫医生来”,七皇子问道。
“没事”,赵谦坐进椅子里,“你怎么现在才来?”他带着气问道。
“我可够快的了,脸都没来得及洗呢!”
赵谦揉着太阳穴,让自己的心绪平缓下来。人在气头上不能做决定,他明白这个道理,但赵圣空总能把他气得忘了所有应该时时遵守的规矩。
许久之后,他觉得自己终于冷静了下来。于是,他开口说道:“我准备调集东部舰队进攻金屋星,你指挥,一个月之内给我拿一份作战方案出来。”
“您要和青木星系开战?”赵圣白大为震惊,虽然青木、玄水两个星系向来水火不容,但也没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呀!震惊的同时,他想起了杜秋湲托付他救关万里的事。如果,两个星系开战,青木星系的大人物关万里只怕更加难以脱困了;到那时,死,倒还是小事,怕就怕父亲有心拿关万里祭旗,那可就生命和荣誉尽毁了。
赵谦瞪了儿子一眼,为其不开窍而恼。“开战?谁说要开战?”他自己也觉得了话里的怒意,这都怪赵圣空。
“金屋星是青木星系的资源星,咱们打那,不就等同于宣战吗?”
“愚蠢!”他怒道,“你认为,青木星系如今有心思为了一颗外缘的星球同咱们开战吗?不,他们没有,内政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混乱不堪了。现在是他们最想息事宁人的时候,我们得抓住这个时机。”
赵圣白低下头,经父亲一点也就想通了其中道理。但他既厌烦政治,又讨厌军事,虽然在这两方面他都有天分。
“东部司令更有经验,而且也是他的分内工作,为什么不让他指挥?我是一点经验也没有,怕做不好。”
赵谦皱着眉头,“谁都是从没经验到有经验的,你就把它当一次学习的机会。”
“这个机会可能会要了许多人的命”,赵圣白在心里哀嚎,但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父亲做出的决定绝不更改。
赵圣白离开议事厅,没走多远就碰见了他的六哥。“你在等我?”他问。
“我要走了”赵圣空说,“我听说你已经告诉她我离开了,为了让你的话成真的,我只能走了。”
赵圣白笑笑,说道:“为爱不择手段嘛。”
这句话是最近一首流行歌曲上的歌词,至于是那一首他想不起来了,但此时正好掩饰他的尴尬。
“好了,不说了,走了。有事,你知道怎么联系我”,赵圣空说完转身离开。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给我公平的机会”,赵圣白冲赵圣空的背影喊。
赵圣空已走远。
“这个六哥有的好日子不享受,一年到头不着家,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赵圣白望着远去的背影念叨。
然后,忽然,他想起了关万里的事。刚才居然提也没提。最好还是跟父亲说说,也许有戏呢?另一方面,给杜秋湲也好有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