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工作时，布尔玛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十号呢？”

“什么？”

布尔玛茫然地抬起头，旁边半开着的窗户探过来一个脑袋。黑色的头发，俏丽精致的面容，还有略显疑惑的表情，就好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问路人。这本来是个很常见的画面，但布尔玛却无比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这分明是二楼往上的建筑，也就是说……这个人漂浮在半空之中。

好吧，这在布尔玛的人生里，其实也不算是不常见的事情啦。

“是你啊……九号。”她站了起来，虽然只见过寥寥两面，不过或许是一起商议过对付宇宙人入侵事情的缘故，布尔玛的表情还是很落落大方的，一点儿也不见生疏，“好久不见……啊，你能走路了？”

布尔玛惊讶地看着九号的下肢，克林早跟她八卦过九号的方方面面，她也深知九号能够站立和普通人能够站立是两个概念。

当然，另一方面，看到这个亦敌亦友的美少女能够站起来，不再坐在轮椅上，在单纯的审美上也确实让她欣然就是了。

“是武天老师帮我解决的问题……不说这个了，十号呢？”九号点点头，然后从窗外跃了进来，脚踏实地，“我没能感受到她的气，只能来找你了。”

以九号现在的水平，整座西都都在她的感知范围内。可那股熟悉的、狂暴的气却烟消云散，以往那种整个城市都被一股力量镇压的感觉完全不存在了，九号猜测这大概是十号已经开始领会气的妙用了。把气息隐藏到这个地步，和之前那一次的见面相比，已然是更进一步。

这样看来，她也应当经历了和我一样的补足缺漏部分，变得更强大起来。

九号心想，不过也因此更加兴奋和鼓舞。和前一次战斗相比，她的战斗能力又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十号越强就越有挑战性，她非得打败这家伙不可——而且绝非之前那样蒙混过关、费尽心机、手段百出的名义上的胜利。

她想要堂堂正正地击败这个因自己而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妹妹。”

布尔玛有些警惕的样子，“你找她做什么？”

她可没忘记，十号口口声声说要杀了面前这个女孩，这两个人相遇还能有什么好事？

“嗯？”

九号从布尔玛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什么，看了一眼这女人，“……你担心她？”

老实说，被这么看了一眼，布尔玛还是缩了缩脑袋，心惊胆战一会儿。

虽说在她心底把自己和九号算作同一阵线，但人家认不认好像又是另一回事。这女孩心思之多，城府之深，无需任何人去证明，一点儿也不能够被其清纯的外表所蒙蔽。

“啊十不是坏蛋，而且她在对抗宇宙人这件事情上也算是个重要的战力吧。”不过她向来胆子很大，犯怂一会儿就立刻把眼神顶了过来，好像只执拗的天鹅，“虽然她看上去凶神恶煞，但真正相处起来，我反而觉得她是个单纯的人。”

十号？单纯？

九号有些好笑地说，“单纯的人就是好人？你这种说法弄得只有坏人才有权利聪明一样……那你呢，布尔玛小姐？你的大脑可比这星球上的九成人都要出彩，看来你也是个大恶人哦。”

“没错，十号的思想是很偏激，但却不是完全没救了。再来你说的没错，我是真的很聪明，不是比九成人出彩，是比九成九的人都更加厉害百倍。正因如此，我才要……不，是只有我才能拯救她。”布尔玛反唇相讥，并没有被九号带到沟里，“我可没说聪明人都是恶人，我只是认为聪明人可以引导单纯的人，这就是我要对啊十做的事情。我有自信让十号改变她那些偏激的思想，九号小姐，你觉得我做不到吗？”

改变思想偏激的恶人嘛……嘿，你倒确实没说错，你还真做到“过”。

虽然“那一次”是用的婚姻就是了，对现在的十号你还能如法炮制嘛？

九号笑笑，也不与布尔玛争论许多，“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她的。我只不过是想要和她切磋一下，印证这段时间的修行罢了。”

布尔玛瞪大了眼睛，“这还不是伤害？”

九号翻了个白眼，“醒醒，布尔玛小姐。她不是柔弱的小姑娘，而是吃人血肉的猛兽。她一巴掌就能毁了半座城市，你把这样的家伙当成一碰就碎的瓷器了吗？”

“抱歉……”

布尔玛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这个理儿，咳咳两声，很是怀疑地看了看九号，“你真的不会伤害她吗？”

“不会的啦，请相信我。”九号尽力展现出自己眼中的真诚。

布尔玛将信将疑，“额，我带你过去。”转过身打开房门，却也嘀咕道，“就算不是个柔弱的小姑娘，那也是单纯的小姑娘，猛兽这种词汇也太难听了吧……”

“那就是头单纯的猛兽。”

九号嘻嘻笑着，双手枕在脑后，跟上了布尔玛，走到了万能胶囊公司二楼的走廊内，“不过也真够奇怪的，我记得我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都处在弱势的位置，怎么在你眼中好像对她威胁很大似的。”

布尔玛忽然停下步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九号，“因为你才是那头猛兽啊，所以她在你的面前当然就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了。小姑娘即使再强大，可在猛兽面前还是会被吃掉。”

九号站在原地，神色微妙地品味了一下这句话。

“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

布尔玛点点头，“嗯，有什么明悟吗？”

“还真有，那就是……猛兽这个词汇对美少女确实是挺难听的。”九号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我这样的。”

……

一路离开了万能胶囊公司，布尔玛说出了十号所在地，并不是万能胶囊公司的某处，而是在荒郊野外。

她一开始是准备乘坐磁悬浮汽车或者直升飞机，但一听要用到这种交通工具，九号便忍不住着急起来，干脆最后抱着布尔玛施展舞空术前往目的地，由布尔玛来指路。

九号的舞空术极快，只用了几分钟，她们就离开了繁华无比的西都。

随着布尔玛的指路，两人慢慢来到了一处深山老林之间，九号抱着布尔玛飞行在半空之中，对周围的环境很是惊讶，“她最近都在这种地方修炼？”

“嗯，几天前她还在十五倍重力的情况下修行，但她后来认为这样修行对身体的负担太大，精神方面的修行就难以维持，所以偶尔会选择休息一天，在荒郊野外进行普通的修炼。”布尔玛被九号抱在怀里，感觉比起舒服的汽车，现在这种环境之恶劣无以言表，高空的风打在她的脸上，好像是一个又一个巴掌，但形式比人强，她也只能一脸不爽地承受着，“九号，你觉得这种说法有道理吗？”

岂止是有道理……这简直是原作之中孙悟空在沙鲁游戏前夕说辞的翻版。

九天之后就是沙鲁游戏，于是休息三天、特训三天，然后再休息三天。

九号眉头一皱，深思起来。之前作为外世界的读者看来，孙悟空那时候的说辞好像只是要让身体放松下来，习惯所谓的“超级赛亚人全功率”。但现在她属于局中人的立场，能够以另一种角度去解读彼时孙悟空的意思。

在龙珠这个毫无极限的世界之中，只要锻炼就会有收货。但有些收货是隐形的、是沉淀的，平日里看不见，需要用一些契机来将其激活。

一朝激活，这些积累就会一下子喷薄出来，厚积薄发，造成战斗能力的大幅度上升。

这种现象被九号称之为“破极”。

其中最显著的几个体现，就是地球武道家在赛亚人来袭的时候，一年之内飞跃到了上千战斗力的水平，史无前例，远远地超出前人。就算是雅木茶穿越到一年之前，都能够客串拉蒂兹的身份，力压当时的孙悟空和比克——甚至说不一定会比拉蒂兹做得更好。

九号猜测，拉蒂兹与孙悟空、比克的那一战，就是地球众武道家的“契机”。

如果没有那一战的话，雅木茶再修炼十年，也不可能达到上千战斗力的程度。因为这完全是之前的地球难以想象的概念。

在这之后，也有几次十分不寻常的战斗力增长例子。

比如比克与内鲁乃至于天神同化，几何式地提升战斗力。又比如孙悟空被基纽的换身弄得重创恢复，战斗力一下子从九万拔升到三百万。

虽然都有解释，前者是同为娜美克星人战士的同化，后者是赛亚人的血脉特性，濒死复活后能够战力倍增——但在九号看来，这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如果真有这么方便的事情，比克就学习自己老爹那样不断地吐蛋生仔，再进行同化融合即可。而赛亚人也完全可以如漫画读者所说的那样，利用仙豆自残然后反复提高战斗力。这些逻辑在处于世界之外的时候，九号当然能够接受。可当她真正成为这个世界货真价实的一个战士的时候，这种事情就有点侮辱脑子了。要是战斗力真那么容易得来，那么不管敌人有多强都不用担心才对，孙悟空又何须寻觅所谓的超越超级赛亚人？贝吉塔又怎要忍辱负重地进行魔人化？甚至是比克，他又怎么可能退出战士的舞台？

那么答案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这个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世界中，有某些坚固得无法打破的逻辑，让这些刷战斗力的事情没办法起效。

直到和龟仙人、鹤仙人等经验老到的武道家交流起来，九号才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

什么赛亚人的特质，娜美克星人的同化，其实和地球人在赛亚人来袭篇的诡异增长一样，同属于某种“破极”的方式才对。赛亚人不可能能够凭空涌现出力量，只能够解释为他们体内本身就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只不过是之前没有发挥出来而已。娜美克星人的同化提升战斗力，也只可能是因为比克和内鲁的体内本身就有那部分强大的力量。

换句话说，濒死复活战力倍增也好，同化之后几何式提升战斗力也好，其实都不过是用某种方式解开了孙悟空、贝吉塔和比克等人的束缚而已。

他们看起来不劳而获所得的力量，其实都是他们平日里流着汗水所得的沉淀和积累。

贝吉塔在娜美克星篇一路从两万战斗力达到两百万之多，最开始的濒死复活战力倍增不过是三成五成左右，后来却达到了数十倍之巨。这完全是因为他一边战斗，一边以自己的天赋逐步掌握了地球的武道，所谓的种族天性不过是帮助他将多年以来积累的精神层面的战斗力兑换了出来而已。

孙悟空之所以一下子从九万战斗力跳跃到了三百万战斗力，也是因为他在宇宙航行时的修行只锻炼了肉身，而忽略了精神。等到了受伤的时候，反而能够修养下来，观察弗利萨的力量，虽然在营养舱内沉睡好几十集，但其实这段时间他都是肉身被束缚，精神却在修行。而赛亚人本身的天赋，又将这部分的成长一下子展现了出来。

同理，比克的同化恐怕还是这个问题，以他娜美克星人天才的能力，本该是苦修一年就能够达到上百万的战斗力的。这本就是他的实力，可他多年来却在地球和赛亚人的下等战士蹉跎时光，争执那数十点战斗力的高下之分。但这些时期的积累一直存在，最终通过同化的方式解开了束缚，并非是他忽然变强，而是他本来就这么强。

而回到孙悟空的这番话，在精神与时间屋子内的修行，是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压力。这样的积累固然会前所未有的雄厚，但能否完成“破极”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算有同水平的战士对练招数，恐怕也只能够在肉体上完成进步，精神层面永远无法进行完善的修行。

就好像是一个人努力地工作赚了两笔钱，最终却只拿走其中一部分一样。

贝吉塔和特兰克斯始终没有明悟这点，只能够在肉身上有所突破，于是就有了肌肉特化形的超级赛亚人第二阶，甚至是畸形化的超级赛亚人第三阶。而孙悟空却醒悟了这点，在精神上完成了补足，最终将超级赛亚人演化到了趋于完善的“超级赛亚人全功率”。而维持超赛全功率的那九天，应该就是孙悟空所刻意捕捉到的“契机”，帮助他和孙悟饭完成了精神层面的破极，最终孙悟空距离超二还有一线之隔，而孙悟饭更是亲自达到过那样的界限。

从这个角度来看，现在的十号真的无愧于孙悟空的基因。或许在实力和眼界上差距极大，但她却朦朦胧胧间把握到了自己应该走的最正确的脉络。

——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积累足够，所以有意识地想要去完成自己的“破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