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听着卖包子的要钱,用手上下摸了摸,心说:“我是逃命逃出来的,就连这身衣服都是刺玫姐姐给的,哪有钱啊?”
因此十方面带笑容,低声下气地说道:“大哥,我是逃难来的,您行行好,就赏我口吃的吧,人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咱们也算交个朋友,您就可怜怜我吧。”
卖包子的冷笑一声,点了点头,说道:“啊,我明白了。”
说着就见这卖包子的把笼屉上的盖子一掀,就见一笼刚出锅的黄面馒头和包子兀自冒着热气,那香味直冲十方肺腑,勾的十方恨不得一头就扎进这笼屉里。
“这么说您答应了,您可真是活菩萨啊,必定是个十世修行的好人。”十方可乐坏了,一边说一边就想伸手去拿。
哪知道刚伸手,就见卖包子的砰地一声盖上笼盖,好悬没夹了十方的手。
十方一愣,抬起脸来,不解地问道:“大哥,您不是答应赏我了吗?”
那卖包子的晃着脑袋,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馒头十五个大钱,包子二十个大钱,有钱您随便吃,没钱,给老子滚!”
十方一听,这火气也上来了,语气也硬了起来:“我说你这人,我说了半天好话求你,你要不乐意就直说,我又不会死缠着,你这不是恶心人吗,甚至还口出恶言?”
“我就恶心你了,怎么了,你是聋子还是傻子,我刚才说的明白,我们孝沧镇有规矩,从来不给和尚化缘的,你没听懂吗,还凑过来,告诉你,让你滚是抬举你,再不滚,老子还他妈打你呢!”
十方一听这脾气也上来了,心说以前跟着我那不是人的师父忍气吞声也就算了,现在我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夜提刑了,又没招你惹你,凭什么还要受你这鸟气?
因此十方也是一扬脖子,嘴里叫道:“我说你才是聋子呢,我从头到尾说过一句我是来化缘的吗?”
他们这边一闹腾,街上其他的人呼啦就围了过来,都伸着脖子看热闹。
不少人一看原来是个小和尚,是人也寒酸马也寒酸,这和尚也没穿僧衣,而是一套粗布衣衫,更醒目的是在这小和尚的身后也没披袈裟,而是披了一条黑色的招魂幡,因此不少人一边笑一边低声嘀咕。
“兄弟,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小秃驴脑子有问题吧,就算再穷也不能披个死人幡出来溜达吧,这他妈多晦气啊。”
“可不是嘛,麻老六本来脾气就暴,这小和尚去惹他的晦气,看来是有好戏看了。”
这卖包子的麻老六一听十方还敢顶嘴,一伸手把旁边的擀面杖就抓起来了,在案板上啪的一拍,嘴里说道:“好小子,有种,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来化缘的,行,只要你能拿出钱来,我麻老六立刻跟您赔礼道歉,馒头包子您随便吃,但你要拿不出钱来,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十方瞅了瞅麻老六手里的擀面杖,足有小孩儿手臂一般粗,这下心里也有些没底儿,但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心说自己可是堂堂的夜提刑,还没开过张就先怂了,那这买卖就没法干了。
就见十方硬着头皮说道:“我没钱,但我也不是来化缘的。”
旁边看热闹的有的是不怕事大,就怕没事的,一听十方这么一说,立刻有人喊道:“小和尚,你没钱还说不是来化缘的,麻老六,他摆明是耍你呢。”
这一下子人群里更是不少人也跟着起哄叫喊起来。
这下麻老六脸上也挂不住了,抡起擀面杖刚想动手,就听十方大喊一声:“谁说我是来化缘的?我这明明是要饭!”
十方刚说完,就见麻老六举着擀面杖愣在原地,周围的人也个个是目瞪口呆,瞬间也安静下来。
但是这安静只维持了片刻之功,就听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大笑,甚至有人捂着肚子都蹲到了地上。
还有人边笑边喊道:“我靠,今天算是真开了眼了,头一次见人要饭还能要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哎呦,可笑死我了。”
麻老六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举着擀面杖冲十方冲叫道:“你小子是故意来消遣老子的吧,他妈的要饭跟化缘有啥区别?”
还没等十方说话,正这时就听人群后面突然有个娇媚的声音喊道:“哎呦,你们这帮小王蛋儿,有热闹看也没人告奴家一声,还不给奴家闪条道儿出来。”
看热闹的一听这声音,登时都不起哄了,两边一分,各个都是躬身抱拳行礼,嘴里都喊着:“原来是四少爷来了,哎呦,连小少爷今天也出来了。”
这人各往两边一分,就见有一大一小两个人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
卖包子的麻老六一看来人,手忙脚乱赶紧扔了擀面杖,几步上前,是一躬倒地,嘴里说道:“原来是四少爷和小少爷,您二位怎么过来了,这可让小的承受不起啊。”
十方斜着眼瞅着来人,就见那高个的穿着一身艳丽的女服,雍容华丽,色彩斑斓,一只手拿着把熏香的折扇,一只手拉着个约莫只有七岁大小的一个男孩儿。
这男孩儿长得颇为秀气,穿的也是锦衣玉衫,只不过在那稚嫩脸上却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容,似乎心中满满的全是心事,和他这正应该天真烂漫的年龄丝毫不符。
除了这心事满满的神情外,这男孩儿倒也还算正常,但是等十方的眼光落到那一身女装的四少爷脸上时,十方眼珠子好悬没掉出来。
这一身雍容女服的四少爷看起来年龄不过二十出头,但却长了一张国字脸,粗眉大眼,塌鼻子,大阔口,颌下还有三缕长髯,垂到胸前。
这张脸是张标准的男人样貌,但却扑了一层厚粉,白的让人发瘆,两颊却是暗红的胭脂,胡须上面的两唇也用口脂擦了数遍,鲜红刺眼。
唯一让人看的舒服点的就是他的胡子,整理的柔顺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打理,如果不是长在这张奇怪的脸上,倒还真有几分文士风采。
十方一边瞅一边心里直嘀咕:“这怪物究竟是个公的还是个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