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其实是丽贵妃所出,在很久之前,皇上还是玉门侯之时,便与申茜珠胎暗结……先帝当年早有废黜太子之意,庞出如此,不过置死地而后生!”宣贵妃走神之下,直呼了皇帝的名讳。
不过在宣贵妃冰冷的眼神之中,似乎还有无尽的悔恨之意。
“可对外所有人的消息,都是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呀?”
“因为不如此,太子的出身便名不正言不顺,那铁戈将军,也是叛臣!我委身于此多年,还被皇上对我的好蒙蔽,可那也不过是他愧疚之下的怜悯!”宣贵妃泣血道。
宗妙纹的呼吸也为之一滞,只觉得宣贵妃揭开的这一片鲜血淋漓,太过沉重!
全然出乎她的意料。
“丽贵妃在您的药中动过手脚?”宗妙纹愕然道。
“正是如你所想,我的重病,也全拜她所赐,待皇后步了我的后尘,丽贵妃就将名正言顺地登上后位!”宣贵妃恨恨道,眼中泪水流淌而下,“庞出他好狠的心。”
文贵人得知此事的真相,便如置身这沼泽之中,无法轻易抽身,因为一旦让丽贵妃发现,这文贵人也将死于非命!
宣贵妃知道自己如此作为,很有可能拉文贵人下水,可为了罅儿,她却不得不自私这一回。
“我文贵人,定不负娘娘所托。”宗妙纹沉重地叩了一首。
霞儿可是皇室子嗣延续的关键!
她在这个位面的五十年之中只此这么一个机会,当那么一回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傅!也是她文贵人在天下格局从中作梗的重要一环。
说什么她也不会让霞儿那个小不点有闪失……更何况,那小不点还有点软萌。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没想到这普通帝竟如此下得了狠心!
不,不对?若是普通帝真如此狠心,又为何要她过来教导霞儿识文断字,岂不是多此一举?
难不成,今日宣贵妃能向她托孤,也在普通皇帝的算计之中?
这样一想,宗妙纹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望着眼前容色苍白的宣贵妃,她终究还是沉默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
任凭她也被卷入这一场皇室的纷争之中。
“待我不在之后,我会将我的所有家底留书给你,不过你要记得,照顾好我的罅儿。”宣贵妃有气无力地道,“早些回去吧,我相信你是一个正直的孩子。”
“是!”
宗妙纹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这皇室隐秘,就被她这样无意之间撞破了一角……而由这一角,宗妙纹窥见了偌大的棋局。
在此之中,风光无限的一宫之主宣贵妃,也不过是一个牺牲品,一个苦命的女子。
这一切实在是太惊人!
普通皇帝居然如此狠得下心来,如此对待他的皇后,一点也不念及旧情,早早算着皇后的死期?
若皇后都是如此,更不必提当年可怜的选侍,如今重病的宣贵妃。宗妙纹这样一想,只觉得背脊发凉。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么庞出从一个反王,走到这里,又踏着多少无辜人的尸骨,裁决着多少人的命运?种种迹象表明,庞出绝对是一个狠人。
好在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并不与这普通皇帝为敌,皇帝有此作为,不过念及霞儿也是他的子嗣,必会想方设法留霞儿一命。
与当年的选侍有染,不过是给先帝一个废黜太子的借口,使计被调到边远之地玉门关才是庞出的真实目的……置死地而后生!
如此有手段的心狠手辣之人,居然完全不能超脱位面,反倒是褚远芳那种不知世故的小年轻才是上天的宠儿。
“我见世人多疾苦……”
“只有前尘看不穿呀。”
此时宗妙纹只默默地给上天点了一个赞,谁说上天无眼了。
庞出这样的人,放到别的位面也是一个祸患,也不知任务者之中,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人存在?
若让庞出知道,若他不念父子之情害了霞儿的姓名,他就会断子绝孙有时何种表情?宗妙纹如此想着。
宗妙纹也暗搓搓地有一些期待,若有朝一日在别的位面,能与这样的人博弈,又将是鹿死谁手?
又过了一段时间,此事也暂时淡去了一些。
文贵人与宣贵妃也似心有灵犀一般,对此只字不提,宣贵妃深居简出,却没有打草惊蛇换掉有毒的药,每日照常服用。
一来是深知她已无力回天,不想多连累一个婢女的性命,毕竟宣贵妃觉得,宫婢也是人,也只是运气差了一点没有一跃成为妃嫔。
她不觉得谁天生就是贱命一条,弥留在人世的最后这一段时间,宣贵妃深深地感受到了,生的可贵。
再一次被云劫传召过去,此时宗妙纹的心情已全然不同,时不时会想起宣贵妃凄哀的面容。
以及最振动她内心的……那个苦命女子,居然会倔强如此。
在宗妙纹的心底,有对这苦海的嗟叹,也有世间万千的疾苦镌刻之于她的脑海中,连同宣贵妃的苦命,一并深到不可轻易抹灭。
她从中作梗,是要拨动命运的齿轮。
她要铭记惨烈的前车之鉴,也想为苍生改写未发生的惨剧!
宗妙纹深切地明白,一个人力量是渺小不堪的,可这天下,何止她一人?为此,她需要一点一点积蓄自己的羽翼,直到足以改写一切格局!
眼下的褚远芳,也将成为她麾下的一片羽毛。
“我又来了。”
深吸一口气,宗妙纹一脚踏进太子的寝宫。
一进门宗妙纹就见有一个四仰八叉躺在贵妃椅的灰白布袍的身影,一点形象也没有地翘着二郎腿,很是不羁。
和她的放飞自我有一拼了!
云劫这是发生了什么?他平时不是最注重优雅和风度吗?
“仙子,你来了呀!”
躺在贵妃椅上的那公子哥儿一下子起身,宗妙纹这才发现此人就是许久不见的褚远芳!
这是褚远芳?
初见之时的褚远芳,虽也并不是什么拘礼之人,却温其如玉,又有一点孤芳自傲之意,可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掉包了?
阔别已久,可褚远芳的肌肤却仍是嫩的可以掐出水似的,又白又细腻。
“你和远芳说你是仙子?实在料想不到,文贵人你竟如此厚颜无耻。”
正在一旁悠悠饮酒的云劫,仍是锦衣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