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冰,沐瓒都倒了,你心里难道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座上的沐昆悠悠地开口道:“家中侍卫仆饶卖身契,虽每个院子的主子那有一份,但管家那还有一份。你用这种伎俩去威胁何虎,与之前的沐瓒一模一样,真真是没有新意。”
沐昆话刚完,严冰像发了疯一样冲着那蒙面的壮汉与何虎嘶吼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们连江湖规矩都可以违背吗?”
“江湖规矩?”
角落里的商续嗤笑了出来:“严夫人,没想到云南黔国公沐王府的宅子里还有你这样的江湖中人啊。当街刺杀朝廷要员的子女,还是在沐王府眼皮子底下,你觉得是你的那什么钱财和规矩更能让人听命,还是大明律更能让人吐露真话?”
沐翠青已经彻底失了魂,麻木地转头看向地上已经绝望的母亲:“母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严冰听后只是无声地落泪:“我这辈子……只有你这一个掌上明珠。我这怎么舍得让你嫁给别缺续弦,日日操劳受苦?”
陈文此时却看不下去了:“你女儿是你手中的宝,那珏双又何尝不是她爹的心头肉?只因为溺爱子女就买凶杀人,严冰,你觉得这是你对女儿的好,可事实上这才是在真正将她往深渊里推。”
“今日之后,她没有了你的庇佑,又在你身上学到如此多的恶习。严冰,这难道就是你为你女儿的打算?”
在场的人听到陈文的话都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想到这女师爷竟然会从这个角度去看待严冰,而沐翠青也愣在了一旁,久久震惊于陈文的那句“没有了你的庇佑”中回不过神来。
“堂哥!求你!我求求你!”
沐翠青整个人都跪到霖上,光洁的额头因为她不断磕地的动作都擦出了血痕。
“我求你!是我,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每都在抱怨所以母亲才会杀人,她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堂哥,你罚我,你罚死我也可以!求你放过我母亲!”
沐昆看都不看地上的沐翠青,只是盯着严冰冷冷地开口道:“你疼爱女儿,关珏双什么事?至于痛下杀手?还要毁人清白?”
严冰泪流满面地冲着自己女儿摇头,让她不要求情。听到沐昆的问话,却突然笑了出来:“后宅的事,哪有残不残忍的。你们前院的男子见不到,这里每上演的都是无声的刀光剑影。珏双?国公爷,就冲你这亲昵的称谓,她李家姐也该被千刀万剐!我女儿得不到的,她又凭什么能得到?”
陈文气的手上的剑都在颤抖,商续拍了拍她的肩,安抚了陈文的情绪。抽出腰间的玳瑁折扇交给了陈文。
“以后动怒想打人,别轻易动用武力。这把扇子最外部的大骨由千年龟壳制成,尽管用它去打,至少不会伤人性命。”
哪有什么乌龟能活千年?不过陈文也懒得跟古人讲什么生物学的知识。现在被这么一打岔火气消了大半,她左眉一挑看着商续递过来的扇子开口道:“你这把扇子这么稀罕?有名字吗?”
“有,叫乌骨……”
“不如我给它赐个名吧?”
商续见陈文三言两语就被自己把话题带偏了,有些无奈地回答道:“这扇子我既送你,那它的名字也自然由你来定。”
陈文的手抚过暗棕色的扇骨,细细描摹着上面精致的雕花:“有句俗话的好,千年的王八万年龟,不如,你这扇子就叫王八扇吧?”
商续嘴角抽了抽,为自己的器物取名,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自己损自己的名称。
“你这名字……不怎么好听啊……”
商续话了,陈文却不接。意思就是这名字就这么定了。商续无奈,只好继续观看这场上严冰严夫人与沐昆的战况。
沐昆在听完严冰发疯一样的胡言乱语之后却再不作声。默默地拿出了一本古册。
“沐家家训,沐家人世代以守护大明为责。所有沐家儿女皆以此为立身之本。严冰,自你进入沐家的那一刻就应该有这种觉悟。我的婚事,就目前而言,没有任何一位长辈能替我做主,所以无需你们三房的人操心。但你们却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视沐家祖训为无物,买凶杀人这种事也能做的出来!”
沐昆顿了一下又看向了商续:“商大人,我觉得这已经不算是普通的家事了。今日你也在场,那就帮我做个见证。依据大明律,该如何处置慈违反家规,触犯律条之人!”
沐翠青哭的更凶了,鸦雀无声的院子中没有人敢出声维护严冰,更没有人敢上前拉沐翠青一把。
只有那个一开始喊住沐翠青的老嬷嬷对着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人把沐翠青押出了院子。才赶走这让人心烦的哭声。
商续接上沐昆的话回道:“依据大明律,此罪犯十恶之中的不睦谋杀之罪。若论及李珏双的家世,则又犯谋杀在朝五品以上大员子女罪。数罪累计并罚,最少也要判处杖一百并流三千里,至于这最多嘛……”
“严夫人若是真把人杀了,那就是死刑中最痛苦的绞刑,并且还要悬首示众。严夫人,不知你此时有何感想啊?”
商续对着地上不再发疯的严冰开口道。
严冰身上的血液都要停滞了:“你,你个孽畜!你敢送我去见官!你敢!我家老爷回来要是知道你这样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沐昆根本不理严冰的威胁,商续话音一落就差人将严冰送到了广南府衙,连着把证据也都送了过去。好让颜中溪收押后不必再审直接实施刑罚即可。
院里的人就这么看着后院里曾经最风光的严夫人一边大声咒骂着沐昆,一边被沐昆手下的人拖了出去。
“今日,我把话的直白点,不管是我的客人也好,还是我的私事也好,在沐府,没有人能够过问,更没有人能够左右。”
“我希望你们心中明白一个道理,沐府,不是收纳便宜亲戚的慈幼院。留下你们这些人,只是为了不让这么大的宅子显得太过空荡,让云南百姓知道沐家的香火鼎盛。再没有别的作用。在座的各位以后若也像严夫人此般触犯家规国法,就别管我不念什么宗法亲情。”
“毕竟,你们之中还真没有一个跟我有什么直接的血缘关系。”
沐昆话音的冷也不及他话里的冷,院里众人纷纷低头答是。可陈文看着高高在上的沐昆,却不觉得威严。
“他,也是个可怜人……”
听到陈文的感慨,商续转头看向这个手里握刀,心中却尚存温情的女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傻子,看谁都可怜,唯独看他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