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有孕不宜张扬。”江氏出身大府,自然知道事情厉害,“这些年闳郎与我恩爱有加,房里清清白白,让咱们省了不少心,但也不该懈怠。”
她摸着还没鼓起来的肚子,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容闳待她情真意切,她一定要给他生下嫡子,谁要是敢动她的孩子,她就跟谁拼命!
“奴婢知错了,从今天起奴婢派人十二个时辰守着小厨房,断不会再容人做什么手脚。”春楠跪在江氏身前,也摸着她肚子笑容柔和:“小世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出生,还会有许多的弟弟妹妹。”
江氏推搡她,脸色羞红:“说什么呢。不过这事,先不急着告诉闳郎,我……我还想挑个更好的时间让他知道。”
……
秦绍当然不知道江氏这边发生的事情,她只知道,容宿彻夜未归。
这也就罢了,她又不关心容宿的私生活,她担心的是,容宿彻夜未归竟然是跟蒙世佂在天香酒楼喝酒!
两人昨夜喝得酩酊大醉,索性在酒楼住下,容宿是早早起了去上朝,但蒙世佂却是睡到日上三竿,连早朝都错过了。
虽说蒙世佂是借故还朝,他不去上朝既是陛下有意不让他露面,等待蒙家军从西北凯旋而归一道入朝拜见,但这事情就让秦绍很不爽。
蒙世佂前世就是吃了和容宿关系好的亏,难不成今生她还看着他再吃一次?
秦绍越想越觉得心慌,直接冲出府门往集市上去。
褚英紧随其后,但秦绍表情太严峻,让她连多问一句都不敢。
到了天香酒楼,秦绍却不敢迈步上门,她甚至不知道蒙世佂是不是还在酒楼。
秦绍在巷子转角犹豫两次,忽然钻进一家成衣铺,换了一身更不起眼的书生便装,头上的明珠冠也换成普通的素带扎发。
褚英看得一愣一愣,但还是在秦绍的要求下换成普通的书童衣裳。
“不行,他认得我。”秦绍想想,又从街边的面具摊子上买了个扎着两只山鸡尾巴的花脸谱带上,山鸡的狸花色尾巴一翘一翘,显得她高了不少。
秦绍十分满意,还给褚英也带了个白脸面具。
褚英有点不开心,她不想要白脸的好吗?
不过秦绍没在意这些小节,反倒拉着她往大街上走去,好在长安大街白日里一直人声鼎沸,倒是没人注意这主仆俩的奇怪画风。
另一边蒙世佂揉了揉宿醉的太阳穴,从酒楼出门。
小二给他牵来骏马,不过街市上人声鼎沸,他骑上马也跑不快,又懒得绕小路,索性慢悠悠在大街上晃荡,这一来,和人群中翘翘着山鸡尾巴的秦绍一样成了居高临下的两个视觉重心。
“来了,”秦绍从酒家廊下穿行,忽然就撞到蒙世佂身前。
“何人?”蒙世佂问道。
“我瞧公子面色红润,想来是当朝勋贵。”秦绍开口,有些神神叨叨。
蒙世佂皱眉看着他,牵马便走。
秦绍后半句僵在嘴里,身后的褚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场了。
“将军!”秦绍喊了声,又清了清嗓子上前:“将军大业有成,不过却太容易信任身边旧友,您这样会遭来血光之灾的。”
蒙世佂顿住,眼光几番闪烁,霍地一声抽出马刀悍然架在秦绍脖子上:“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挑唆!”
周遭人四散开来,跑了一大半,剩下的就在旁围观。
冰凉泛白的刀锋搁在秦绍白皙的脖颈上,就见她喉头上下滚动,没有回应。
褚英眼疾手快地摸向腰间,有却被秦绍伸手按住。
蒙世佂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眯眼。
这蒙面书生显然身份不是那么简单,他刀尖一点,想要掀开秦绍面具,哪知秦绍动作比他还快,猛地一闪便拉着褚英逃跑。
“站住!”蒙世佂大喝一声,足下一蹬就从马背上飞落在前数米,秦绍却像只滑不留手的小老鼠,嗖地一声窜进一旁的巷道中。
蒙世佂大步去追,可秦绍却直接丢了面具,拉着褚英钻入人群,几个呼吸间,蒙世佂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爷,咱又不是打不过他,干嘛要跑。”褚英觉得这样很丢脸。
更过分的是,蒙世佂竟然敢拿刀比划秦绍!
秦绍却一点也不介意这事,反而自言自语:“是我操之过急了,这事本该从长计议。”
一牵扯到征文先生,她就容易乱了阵脚。
前世吐血而亡是这样,今世也是这样。
她这样冒冒失失上前,蒙世佂能信她才有了鬼呢,何况他现在和容宿关系正是最好的时候,秦绍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先回去吧,你没事的时候就多去长安街天桥底下看看,有没有一个蒙着面的算命先生,如果有也别打扰他,先来告诉我。”
褚英只点头应是,她眼里,秦绍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对了,爷,家里来信了,王爷他……快要到长安了。”褚英偷看了一下秦绍脸色。
还好,没什么变化。
“算着日子,父王也该到了。”秦绍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她这些日子来在长安搅弄风云。
不但受封成为昭和郡王,还在长安城里自己找了个未婚妻,更别说南郊遇险和李兆信这位高丽世子“遇刺身亡”的大事。
一桩桩一件件传到裕王耳中,此刻他怕是打死秦绍的心都有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秦绍甩甩袖子,又绕回那间成衣铺,换上自己的衣服回府,不过那套书生服她却舍不得扔,只叫陈氏收到柜子里。
另一边,蒙世佂捡起山鸡毛面具若有所思:此人看起来倒没什么恶意,只是说的话,纯是放屁!
当晚,他就邀请容宿过府,拿出面具与容宿说了事情始末。
若是秦绍知道,此刻只怕要气得跳脚,这傻子,真是她智勇双全的征文先生?!
容宿端详面具,又睨向蒙世佂:“你,真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此人挑唆你我情分,我没杀他尚是看在街上人多眼杂,不好料理。若在西北,我早砍了这等胡言乱语,惑乱军心的妖人。”蒙世佂字字霸气,与他抬手抚琴的动作竟是迷之和谐。
容宿一时哭笑不得:“我素来以为你是胆大心细,没想到你沙场历练几载,如今竟只剩胆大。”
蒙世佂拨弦如流水,“此话怎讲?”
“他,恐怕就是咱们要效忠的昭和郡王。”
“铮!”这怕是蒙世佂指下最难听的一道七弦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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