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屋里走出来,唐一鸣蹭了蹭地面上的积雪,语气里满是困惑,“这个李维的妻子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而且感觉怪怪的。”
“哪里怪呀?”沈洛问道。
“我就是觉得,她虽然看起来很悲伤,但是我总觉得像是假的,”唐一鸣顿了顿,“而且感觉,他夫妻俩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
“她那是如释重负。”顾然宇解释道。
“如释重负?为什么?”
男人看了沈洛一眼,沈洛听话的替他说道:“因为李维家暴。”
把两人的猜测都说了出来,“而且我在卧室里发现了许多纱布,碘酒,最重要的是一瓶已经快要用完的红花油。”
“而且红花油的生产日期是今年,不,去年九月份。”
“短短三个月,一瓶红花油。”
“而且他家院子里有许多空的啤酒瓶,屋里还有两大箱啤酒,李维应该是个酒鬼。”顾然宇沉声说道,“也是一个赌徒。”
“为什么?”沈洛一脸疑惑。
“根据李维妻子的说法,他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正在上初二,平时除了生活费几乎不花什么钱。”
“但是他家里的经济状况并不好,你刚刚跟我说觉得他家哪里奇怪。”
“是因为他家里的电器并不多,连电视都没有。”
沈洛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在找死者外套的时候,发现衣柜里根本就没有新衣服。”
“死者外套?”顾然宇挠有兴致的看向小姑娘,“你找它干什么?”
“因为现场没有呀,”沈洛吸了吸鼻子,嘟囔着,“要感冒了......”
把帽子戴上,两只小手塞到袖口里,就像农村的老奶奶似的,“这么冷的天,就算喝多了酒也是要穿外套的,而且叶谦说过,死者头部右侧的那处损伤应该会留不少血,但是毛衣上就那么一点点。”
“凶手很有可能把外套拿走了。”
顾然宇点点头,看了看手表,“这样,东子出去调查情况应该也快回来了,咱们去一趟镇子里的棋牌室,或者是村民们固定打牌的地方,再去走访一下。”
沈洛一进棋牌室就被里面烟雾缭绕的呛到了,连连咳嗽。
顾然宇皱了皱眉,把小姑娘推到外面,“你在外面等着吧。”
“我不,”沈洛又咳了两声,倔强的走回屋里,捂着小鼻子,“虽然我很不喜欢二手烟,”
“但是外面太冷了。”
顾然宇:“......”
“这是盘丝洞吗?”沈洛小声说道,跟在男人身后,“要不就是仙界,全是烟。”
顾然宇轻咳了两声,小姑娘直接闭了嘴。
“你好,我们是b市刑警队的,有事情需要向你们询问。”看着面前几个懒散的打着牌的男人,顾然宇的眉毛夹得死死地,“认识李维吗?”
“认识。”其中一个男人打出一张牌,“牌友但不熟,”
“哎,老张,你不是跟他经常喝酒吗?”
老张叼着个牙签,“还成,前两天还一起喝过。”
“对二。”
顾然宇问道:“是哪天?”
“嗯,我想想,”老张望了望天,“元旦前一天,中午。”
“我俩在小吃部喝的酒,喝了挺长时间的,然后他说他闺女该做好饭了,然后就回去了。”
沈洛从男人背后探出头来,“他那天穿的外套是什么颜色的?”
“呦,这还有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啊,”其中一个男人紧紧地盯着沈洛,眼睛里满是贪婪和淫秽,“这年头,警察都这么漂亮了。”
沈洛白了他一眼,把小身子又躲回高大的男人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那人的眼神好恶心。”
“问你话呢,什么颜色的外套?”唐一鸣走到顾然宇旁边,阻挡了那个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两个男人把沈洛挡的严严实实的,那人不甘心的转过头,“跟两个男人在一起,婊子还装什么纯。”
唐一鸣眼中满是怒火,直接揪住那人衣领,“你TM再说一遍?!”
“唐一鸣!”
顾然宇厉声喊道,“放手!”
“师父!”
“放手!”
带着命令的口吻,强势的不容忍抗拒。
唐一鸣慢吞吞的放了手,走了回来怒瞪着那人。
沈洛想要走到前面,但面前的男人死死地挡着她,她只能看见男人棱角分明的冷峻侧脸和高挺的鼻梁。
“谁给你的胆子?”
声音里冷硬低沉,不怒自威,每一个字都透着冷意,就像外面的冰天雪地一般。
唐一鸣急了,“师父,我......”
“没问你!”
幽冷深邃的眼眸隐隐戾气浮现,整个人极具压迫感和侵略性,像是被惹怒了的雄狮,傲睨万物,凶狠霸气,让人不自觉的胆颤臣服,慢悠悠将目光锁定在那男人身上。
“我问你,谁给你的胆子?!”
那男人被吓得直接就愣在原地,眼里满是惊恐,不断地向后缩去,“你......”
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一样,不寒而栗,浑身紧张的就像是拉满了的弓,不敢再看着那双锐利冷硬的眼眸。
“我,我不是......”眼神飘忽不定,说的话更是磕磕巴巴的。
“不是?”
“不是什么?老子问你话呢!”
沈洛从没见过顾然宇发怒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任由自己的小心脏砰砰的撒着欢,可她并没有感到一丝恐惧,甚至还莫名的?嗯?有点甜?
看着那男人都快被吓哭了,沈洛轻轻地拽了拽男人的袖口,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声音就像奶猫哼哼,“顾队......”
顾然宇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收回视线,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晦暗莫测,双手暗暗握紧,努力的收敛着自己的怒气。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眼里一如既往地毫无波澜,声音平静,“唐一鸣,你处理一下。”
说完,把身后的小姑娘拽到身前,推着她单薄的小身板向前走。
沈洛走在高大的男人身边,微微侧过头去打量他,冷峻凌厉的男人五官俊朗精致,宽肩窄腰,身材劲瘦挺拔,浑身弥漫着强烈的男性气息。
整个就是一行走的荷尔蒙。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刚才发生的事情。
看着越来越近的建筑物,沈洛眯了眯眼睛,猜测道,“咱们这是去学校吗?”
“嗯。”
刚进入门口,满满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沈洛的脚步轻快,伴随着郎朗的读书声。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择其善者而从之,则其不善而改之。”沈洛一起跟着背道,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论语》。”
“看来我记性还不错,值得鼓励。”
转过身面对男人倒着走,“顾队,你有最喜欢的诗句吗?”
顾然宇抬抬眼,声音清冷,“没有。”
“啊?”沈洛嘴巴嘟起来,“你就不能说个有吗?”
挑了挑眉,声音软糯甜美,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短亭短,红尘碾,我把萧再叹。终是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多少红演悴,多少相思碎......”
“任他凡事清浊,为你一笑间轮回甘落......”
“蝴蝶很美,终究蝴蝶飞不过沧海。山河拱手,为君一笑。待浮花浪蕊俱尽,伴君幽独。”
顾然宇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这个笑颜如花的小姑娘,“还挺冷门的......”
“我以为你会说个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沈洛把手背道身后,学着电视里的小书童一般摇头晃脑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俏皮的眨眨眼,“你知道我刚才给你背的那个是出自哪里吗?你肯定猜不到。”
“《聊斋志异》。”
“这是一个迷恋尘世男子的小狐狸精说的话。”
顾然宇嘴角抽了一下,似笑非笑,“小狐狸精?”
“是挺像。”
沈洛停住脚步,一脸的懵逼,“你说什么?”
“没什么。”男人长腿一迈,向前方走去。
小姑娘愣了愣,回过神来整个人气鼓鼓的,小跑着追了上来,“你再说一遍?!”
“喂!”
办公室。
“可心啊,”班主任在面前成堆的作业里翻翻找找,“这小姑娘啊,不爱说话,平时也没见她和谁玩到一起去。”
把一本作业递给沈洛,“这是她的作业本。”
沈洛翻开,里面的字迹小巧清秀,带着一丝丝的稚气,前面的错题也用不同颜色的笔重新改写,“张可心她成绩很好吗?”
“中上等吧。”
把手中东西递给身旁的男人,对着班主任微微笑着,“那您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吗?”
“家里,”班主任苦笑了两声,“那孩子挺可怜的,经常被继父打,身上就没有一块好地方,有两次都送到医院去了。”
“被继父打?”沈洛顿了顿,“她妈妈不管吗?”
“这个并不清楚,可心从来不说她家里的情况,她被打这事,还是体检的时候医生告诉我的。”
班主任叹了口气,“我们曾经也代表学校去家访过,但去一次,可心就要被打一次,久而久之,我们也不敢管了。”
沈洛点点头,“我们现在去......”一转头,就看到男人剑眉紧蹙,好奇的凑了上去。
“这不就是作业本吗?有什么问题吗?”
顾然宇摇了摇头,“没什么。”
班主任带着两人来到教室,却被告知张可心不在。
“她去哪了?”班主任问。
“她刚刚晕倒了,被朴松源背去医务室了。”其中一名学生回答。
班主任点点头,对着二人道:“我带两位去医务室吧。”
沈洛刚想答应,就听见耳边低沉的男声响起。
“不用麻烦了,”顾然宇说道,“您把医务室的地址告诉我们,我们自己去就行。”
“也行,”班主任笑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洛笑着微微点头,“谢谢。”
前往医务室的路上,沈洛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疑惑地问:“你刚刚为什么不让他带我们去啊?”
“麻烦。”
沈洛一脸的无语,“人家老师也是好心。”
“好不好心我不知道,”顾然宇停顿了一会儿,“你还记得刚才那个老师是怎么评价张可心的吗?”
“嗯,”望了望天,努力地回想着,“不爱说话,学习中上,不爱交友。”
歪了歪头,“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她没有朋友,那么为什么有人会背她去医务室?”顾然宇反问道,“这种情况不应该先去找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