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门口,长公主又喊住菲儿,“你...你今儿从淮儿院里搬出去,我等会儿派人领你去新院子。”
菲儿的心又霎时跌下去,从王爷院里搬出去,她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了......但是瞧着长公主这架势,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全部应下。
梁玉儿虽是当个看客,但是感受到长公主周身的怒气,也忍不住心惊,这长公主气场还是很强大的啊......
还好自己没惹着她......
直到瞧不见了菲儿的影子,长公主的面色才好起,转头温和地问:“玉儿中午想吃什么?我吩咐下人给你炖了鸡汤,你待会儿多喝点儿。”
“谢谢婆婆。”
看着梁玉儿温顺的模样,长公主心中更加疼惜。
瞧这姑娘,人家都要害她了,她还默不作声,故作坚强,想自己怀孕时候,可是稍微一个不顺心都敢拿着她皇帝哥哥出气的人啊。
“对了,你公公昨儿歇在你父亲家中了,来信说今儿你父亲母亲,也要一并过来瞧瞧你。”
梁玉儿又惊又喜,她父亲母亲要过来?!
“你父亲下朝便与淮儿一道过来了,还有你母亲,看这时候也快到了。”
话音刚落,便有小厮进来禀告,“公主,夫人,梁夫人来了。”
“快请她进来。”
长公主边吩咐着,边拉着梁玉儿的手走去大堂。
梁夫人见着长公主便要先行礼,长公主连忙扶起她,嗔怪道:“阿慈,你我之间何时隔着礼数?!”
梁夫人也笑,“许久不见,阿萝可过得快活?”
“哈哈哈,那是自然,比在这宅子里憋着总是要自在许多。等之与到了年纪,你们也可出去游玩几年,不知有多少惬意。”
“他呀!总不服老!我不知劝过他多少回了,朝堂上的事啊,现在还有景淮他们年轻人操持了,哪里还有他什么事儿啊......”
“夫人这是在说谁?!”
梁丞相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梁玉儿转头,进来的是宋景淮、梁丞相,还有一位面色凌厉,眼底却蕴着笑意的中年男子,与梁丞相差不多的年纪,大约就是祁王。
待他们走进来,宋景淮站在梁玉儿身边,梁玉儿向祁王行礼,“拜见公公。”
祁王虚扶起她,扫了她一眼,像是在感叹:“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
人到中年,最怕提起年纪这回事儿,一时场景有些萧瑟。
长公主一巴掌拍向祁王的胳膊,没好气道:“是啊,有的人老是老了,可还不是一喝酒就喝到半宿?!”
闻言,祁王跟梁丞相不约而同地摸摸鼻子,不说话。
宋景淮趁机道:“父亲母亲,岳丈岳母,景淮带着玉儿先行下去了。”
长辈们叙旧,小辈确实也插不上嘴,摆摆手便让他们走。
梁玉儿跟着宋景淮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心里有些郁闷,她还没有跟她爹娘说个一字半句的呢!
怎么好像她的爹娘不是来看她的,而是专程来跟祁王夫妇叙旧来的......
梁玉儿瞧了瞧宋景淮,想到昨夜他将自己护在身后,说不感动是假的。
于是梁玉儿扯扯宋景淮的衣袖,找话题跟他讲话,“王爷,那个...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父辈是旧友,小辈理应青梅竹马。
“不曾。”
“......”梁玉儿才不相信。
宋景淮解释,“我幼时便进宫里由皇帝舅舅亲自管教,除去每年的除夕,不曾出过宫。”
“......好惨。”梁玉儿无意识地说出口,这倒的确是很惨了,也难怪宋景淮跟他爹娘不亲,没了什么养育之恩,最后下得去手也算是正常......
梁玉儿想到直快爽朗的长公主,劝道:“王爷,即便是公公婆婆没有尽心照顾你,他们也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梁玉儿观察宋景淮的脸色,见没有异常才敢继续说,“你也不要怨他们。”
宋景淮听着梁玉儿的话啼笑皆非,风轻云淡继续解释,“父亲母亲那时也住在宫里。”
因为长公主难产,祁王跟皇帝心有余悸,都觉得宫里医疗设施比较完善,太医随叫随到,于是一行人从王府里面搬去了宫里。
皇帝那时候还没有孩子,软绵绵的小宋景淮很讨人喜欢,于是总带着他。
后来宋景淮快到十三岁的时候,皇后终于怀了身孕,长公主跟祁王商量着搬回王府,但是皇帝不让。
没过多久皇帝死了,祁王带着一家人搬回了王府。
后小皇子出世,急需摄政大臣辅佐。朝中势力两分,梁丞相与方太尉谁也不服谁,摄政权力难度。
那年春试,宋景淮一举拿下状元。
朝野终于达成一致,让宋景淮当摄政王。
长公主跟祁王见宋景淮老成大方,放心地游山玩水去了。
梁玉儿默了,她还能说什么呢,人家亲子关系好着呐,她瞎操什么心?!
她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王爷,《诗经》还在妾身院子里,要不妾身先去拿一下?”
“不必,今日你习字。”
“好呀!”梁玉儿高兴了,她可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练的毛笔字,别的不敢说,她的毛笔字一定是出类拔萃的!
宋景淮看在眼里,但笑不语。
书房里。
当梁玉儿见到潦草至极的草书的时候,她蒙圈了,她学的是赵孟頫的行楷,稍微潦草一点还可以接受,但是潦草成雌雄不辨的样子让她怎么写?!
看着皱紧眉头沉浸在奏折里面的宋景淮,梁玉儿踌躇再三,还是开口,“王爷,还有没有别的字帖?”
宋景淮抬头,故作疑惑望着她。
梁玉儿只得解释:“这个字...妾身看不明白...”
她得交代清楚,不是她写不好,是她看不清楚!
练习书法数十年,绝不容许自己写不好!
宋景淮手指往一处角落里指,“都在那边。”说完又埋头处理公务。
梁玉儿自己走过去,那一处角落,整整两个书橱都是字帖,有名家的,也有不知名的帖子。
梁玉儿随意抽了几本出来,翻上一翻竟都是狂草,她蒙圈了,不死心地又抽出几本来,几乎是将两个书橱翻遍了,腰酸背疼地倚着墙,手里只得两本行书。
其余的竟然都是草书?!
宋景淮从小只练草书?!
梁玉儿走到宋景淮的身边,看了看宋景淮写的奏折,宋景淮的字刚劲有力,很有骨架,虽然有些潦草,但还是归于行书一类。
梁玉儿问:“王爷没有行楷练本?”
宋景淮:“那是本王幼时练的,后来觉得没意思便留在宫里没带出来。”
梁玉儿:“......”
没意思?!
她练了十几年的字体,宋景淮觉得没意思?!
梁玉儿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她现在只想找个正常的人跟他说说话,宋景淮...她是吃不消了.....
宋景淮眼底蕴笑,脚痒痒的往地上蹭蹭,他桌子下的一处角落里,藏着十来本行楷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