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艳阳高照。
宋景淮下朝之后坐着轿子路过知府府衙,知府大人带着一列衙役正等在门口。
宋景淮挑开帘子,正迎着太阳,眯着眼睛,“知府大人可寻到贼人了吗?”
知府已经在门口等了快一个时辰,本就紧张,被宋景淮一问,顿时又有些结巴,“寻...寻到了...”
宋景淮嘴角挂笑,和蔼说道,“那便好了,知府大人如何处置?”
“按...按律例,应当...应当斩首...”知府心里越着急说话越结巴,说完之后又小心翼翼往宋景淮脸上看了一眼,生怕他不满意。
宋景淮倒是颇为满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大人今日便处置了吧,也免得留下后患。”
“是...是...”
“王爷”两个字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宋景淮也不为难他,把帘子一放,就离开了。
知府大人捏了把汗,劫后余生般摇摇脑袋,直到看不见宋景淮的轿子了,才敢转身进去。
刘教承还在大堂里面候着,知府一见他就恨的牙痒痒,往他头上拍了一掌,“你这蠢货,本官要你来,不是摆样子的,你昨晚上居然还敢叫一个下人来回话!”
刘教承弯着腰,不敢喘大气,“属下错了,是属下昨晚上鬼迷心窍,才没来。”
知府见他这样子,心里更加生气,插着腰,继续骂,“你要真被鬼抓去了,我才舒心呢,”说着往他脑袋上指,“你说说你看,你在这里当了一年主簿,你都做成了什么!要不是你爹……你早被我赶了出去。”
刘教承连连认错,“是是是,大人,是小人错了,是小人错了。”
知府往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平息一下怒气,颇为嫌弃地看了刘教承一眼,“昨儿晚上,你又去那里了?”
那里。
是说烟花柳巷。
刘教承心虚的往上看了一眼知府,点点头。
知府别过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嗤笑了一声,“你爹好歹是个命官,怎么生的出你这样的蠢货来!”
刘教承低头不语。
隔了半晌,知府又道,“我给你娶的媳妇儿是个家世清白的,又温柔贤惠,你看不上,我又给你纳了几房妾室,你还不满意,非要去外面鬼混!”
知府深深叹气,扫了他几眼,咬牙切齿,“每次记起你死去的父亲,又看见你这样,我真是想掐死你。”
“咱们虽然没什么作为,但好歹,得好好做人,哪个正经人家的儿子,会去那种地方过夜的,”刘教承头更加低,知府又别开眼睛,威胁道,“你若是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便不要再往我这里赶了,也别怪我不念着跟你父亲之间的几年同僚情分!”
刘教承眼神怔了怔,又立刻点头保证,“是是是,大人,是小人的错,小人再也不敢了。”
知府看他这模样,心里更加烦躁,想着还要去处置牢里的人,摆摆手让他下去。
*
刘教承的爹叫刘乾,曾是监察大人。
他死后,不到半天,刘府所有人都收拾行李跑走了,刘教承虽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却也隐隐怕上面牵连,化了名,扮成他奶娘的儿子,逃走了。
在外面过了几年,念书念不好,早年做过生意,也没有赚到钱。
曾听闻京城知府是他父亲好友,想着事情过去多年,也不会再追究,便干脆来投奔。
知府府衙缺一个主簿,见他识得几个字,便留他下来,还让他改回了本名。
谁知这是个放浪性子的,整日鬼混。
知府便给他先娶了媳妇儿,盼着他能收收性子,后来又娶了两房貌美的妾室。
谁知都不管用。
刘教承自己也不觉得丢人,仍旧我行我素。
知府今日是被气着了,昨日自己不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还算能主事的刘教承也没露面,要是宋景淮再狠一点,他们的性命都保不住。
所以,最后才他放下了狠话,让刘教承好好寻思寻思。
*
刘教承倒是没什么心思,一路上踢着石子回家。
家里花儿虽然好看,可说到底,哪里有野花香呢。
刘教承瘪瘪嘴,心里不服气,骂知府,“你自个儿不寻思寻思自己,昨儿晚上,你怎么不出来,还不知道躺在哪个温柔乡里。”
骂了还不解气,想到自己刚才被打了好几下,继续骂,“自己娘子才死了半年,又续了弦,还纳了两门妾室...”刘教承越骂越起劲,也不理会路上人来人往,声音拔高,“还真当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不成!”
“之前还装什么样子,说什么不纳妾室,结果娘子一走,三年都等不起,立马重新娶...”
刘教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道,“还来管教我,又不是我爹,我爹早死了...”
刘教承骂着骂着就到了怡红楼门口,昨儿的小红姑娘在二楼上冲他招手,“来呀,刘爷,上来呀...”
声音酥媚,刘教承心里一下子痒痒的,想马上飞上去。
但想到刚才的威胁,全身的心猿意马被压制下来,低低咒骂了几声,快步离开。
身后还传来小红姑娘的声音,“刘爷,你别走啊,上来啊...刘爷...”
没走两步,面前来了几个人。
刘教承皱眉看过去。
来人是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态度有些倨傲,其中一人问,“是刘主簿?”
这人语气颇为恶劣,刘教承也不是好惹的,挺挺胸板,“你谁啊!”
“我们老爷找你。”
刘教承撇嘴角,“你们老爷谁啊?”
“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切,滚开,”刘教承低声骂了两声,“给你刘大爷让路,家里美娇娘还等着呢,谁有空去见什劳子老爷。”
“别给脸不要脸。”那小厮也怒了。
刘教承一见小厮撩了袖子,也来劲了,“呵”了一声,“怎么着啊,想打架啊,光天化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那两个小厮也管周围百姓都指指点点,干脆上了手,把刘主簿往不远处的轿子里拖。
刘教承使不上力气,直骂,“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呀你们,”见他们不为所动,又向百姓求救,“哎,来个人啊,这不是明摆着的绑架嘛,哎,别愣着啊,快去知府那里报官啊...”
但是没人理会他。
他们都是寻常百姓,哪里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赶上去动架呢。
何况看样子还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
刘教承被拖进轿子里面。
里面还有一个穿着朝服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