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儿近来愈发觉得心口闷,有时眼皮跳得厉害,她担忧宋景淮,干脆在内室里面摆了个佛像,每日晨昏都要拜上一拜,胃口这几日颇为不好,想吃起素斋,却被王太医教训了一通。
“王妃怀了孩子,肉汤还是要吃的,不然孩子生下来恐怕有不足之症,王爷身在南郡,心里最念着的还是王妃,若是王妃不好,又怎么对得起王爷。”
梁玉儿于是按着原来的食谱继续吃,素斋的事情便被放下了。
秦婆婆看着梁玉儿的肚子一大起来,但是脸上的肉一少起来,整个人都瘦削了不少,心中也是心疼的厉害。
梁玉儿整日皱着眉,旁人劝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用,秦婆婆最后只好拿她腹中的孩子事,“姑娘整日皱着眉,这公子生下来也皱着眉,到时候王爷平平安安回来了,姑娘生下的孩子整日板着脸也不好。”
梁玉儿没办法,她哪里有什么心情笑得出来,她每次努力咧开嘴笑,笑着笑着总会想到宋景淮,忽然眼眶一酸,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秦婆婆见状更加心疼,一大把年纪了,纵是尝尽了人间喜丧,还是觉得难过。
她安抚地拍拍梁玉儿的背,“不哭不哭,姑娘若是不想笑便不要笑了。”
将军府。
“她近来一直这样?”
“秉将军,自王爷走后,王妃便一直如此。”
谈信秋眸间暗了暗,嘴角落一抹苦笑,他们之间十余载,竟抵不过跟宋景淮在一起的几个月。
谈信秋扶了扶额,“近来京中形势如何?”
那手下眉心蹙了蹙,还是如实报告,“京中一切正常,只是方太尉上次捐赠了十余石大米,近日又捐了十余石大米。”
谈信秋嘴角讽刺,“还是陈年老米?”
那手下摇头,也是觉得颇为奇怪,“这次的倒不是,像是新的。”
谈信秋挑了挑眉,难以相信地“哦?”了一声,“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那手下拧了拧眉心道:“莫不成还是讨好将军?”
谈信秋摇头,“若是讨好,上次的也差不多够了,何况,他也不需要我向着他,他只需要让我保持中立就可以了。”谈信秋盯着桌上的烛火,沉默良久,喃喃道,“他这样自私贪婪的人,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烛火突然跳了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想了想,铺开一张宣纸,把这事写上去,然后折好,交给属下,“你把这信拿了,让人送到南郡去,务必交到摄政王手上。”
“是。”那手下拿了信便出去。
谈信秋又想了片刻,还是觉得毫无头绪,捏了捏眉心,这几日头痛的有点厉害。
南郡。
宋景淮手里拿着奏折,看着看着忽然晕倒了,吓得一旁的知府惊慌失措,赶紧派人去叫大夫。
他将宋景淮扶到床上安置好,在一旁坐立难安,看着宋景淮逐渐瘦削的面庞,知府实实在在打心里头佩服,但是这摄政王实在太拼命了,不拿自己的命当命来看,分明疫情都在慢慢好转,可是他每日休息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
每日下午都亲自去疫区走上一圈,看看尸体是不是及时处理,看看物资有没有到位,然后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着每按时出现的奏折。
那些奏折已经不出现在府衙门口了,干脆直接出现在宋景淮的书桌上了。
他心中也是纳闷,不城门已经关了,就是这知府大门也有三丈高,里面还有四处巡查的衙役,也不知这奏折是如何送进来的。
他本来想彻查,但看着宋景淮一脸淡定,想他莫非知道原委,也便歇了这心思。
大夫很快便来了,看着脸色很不好的宋景淮,大夫边把脉,边叹气,这可把知府吓得脸色发白,连忙问,“大夫,王爷他没事吧?”
大夫道:“王爷没有染上鼠疫。”
知府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立刻就放下来了,松了口气又问,“那王爷是何故?”
大夫边收拾着药箱,便道,“王爷过于劳累,还是需要多做休息。”大夫着叹气,“王爷每一日都来疫区看望,大家都觉得很感动,也很有信心能扛过去,只是王爷千金之躯,还是首先照顾好自己,若是王爷撑不住了,别是南郡的百姓,就是朝廷,各地的百姓,都要撑不住了。”
知府送着大夫出门,那大夫临走前还叹气,“若是当官的都能有王爷一半儿的好,何至于此。”
知府拿着大夫开下来的方子派人去取药,煮好后想找个丫鬟给他喂,但看着宋景淮病恹恹的气色也掩不住的俊美,又担心她们生出些什么龌龊心思,干脆捋起袖子亲自喂。
宋景淮只是简单的昏迷,这一觉也算是休息了个够,从早上睡到了晚上,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黑,知府怕他睡不好便把烛火都熄了。
宋景淮头疼的要命,撑着身子起来,浑身没什么力气,只好喊人进来给他穿衣。
进来的是知府,他手里端着粥,本来是怕宋景淮醒过来饿了,便先准备着,没想到巧得很,宋景淮就在这时候醒过来了。
知府连忙点亮了烛火,然后把粥督宋景淮面前,“王爷,您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进食,吃些粥吧。”
宋景淮也饿了,接过碗一勺一勺地吃。
这粥倒是让他精力恢复了不少。
吃完便要起身穿衣,他还有一大摞的奏折没有看。
知府拦住他,“王爷,大夫您需要休息。”
宋景淮皱眉,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穿衣。
知府见劝不住,干脆用身子挡住他卧室的大门,“王爷,您不能出去。”
见宋景淮眼角冰凉地看着他,知府心下踌躇了片刻,但又立刻下定决心,苦口婆心地劝他:“王爷,您就休息一吧,一日不看奏折也没有关系,身体为上啊。”
宋景淮不耐地皱眉,“走开。”
知府:“”
算了,随便他,反正死的不是自己,自己瞎操什么心,卖力不讨好。
宋景淮走了出门,又停下来对知府冷冰冰地:“你尽管去休息。”
知府:“”
他本来就是打算去休息了,但被宋景淮这么一,他忽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算了,陪他去死算了。
知府干脆破罐子破摔,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