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淮到了京城的时候,京城的禁令还没有解除,大家都还听着谈信秋的命令,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守门部将看到宋景淮的时候大惊,又不敢私自下令,只好差人赶紧去将军府请谈信秋。
京城的鼠疫早就没有了,谈信秋正闲的在院子里喝茶,一边翻阅着兵书。
闻言立刻起身,那边差人去王府通知梁玉儿,这边让人赶紧放宋景淮进来,又赶紧派人去知府衙门通知禁令解除。
知府办事还算利索,宋景淮能进城了,到王府的一半路都没有走完,那边就敲锣打鼓大喊,“禁令解除了,大家可以出门了!”
“禁令解除了,大家可以出门了!”
马上有人瞧见宋景淮骑马进来,纷纷涌向他,呼喊叫唤,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都在朝他涌过来,前面的路都被挡住了,宋景淮深深皱起了眉头,他好想快点回家啊
宋景淮平时从城口到王府只需一盏茶的时间,今日却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
梁玉儿等了一个多时辰,好在今日太阳大得很,风也不大,梁玉儿等了一会儿便差人搬来了椅子,坐着等。
宋景淮走后,菲儿一直腰酸背痛,又恰逢鼠疫当头,她干脆门都不出,也省了梁玉儿很多麻烦。
今日听宋景淮要回来,菲儿忍着腰痛,换上新年衣裳,便要出来。
秦婆婆头一个不乐意,让管家锁了她的院子不让她出来,冷冷道:“身为妾室,理应晨昏给夫人敬茶,你却恃宠而骄,仗着王爷的喜欢跟肚子里的孩子,整个正月里头连面都不出,是腰疼,现下王爷终于回来了,你的腰疼竟是好了?我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竟也没见过你这等没规矩的狐媚子!”
秦婆婆着便转身,瞧见一脸仓促的王婆婆,秦婆婆拉过她,“呦!王婆婆啊!来,咱们往前院里走,跟着夫人去迎王爷。”
王婆婆一下子便显得局促起来,眼神虚晃,却拗不过秦婆婆的手劲大,只好跟着一起去了前院。
菲儿在里面气的胸脯上下起伏,“我定要叫这老婆子好看!”
吓得她的侍女赶紧劝她,“别气坏了身子。”
王府大门。
大门敞开,梁玉儿坐在椅子上,脖子探得长长的,每隔一会儿就要问一遍,“王爷怎么还没来。”
翠翠见她紧张,笑,“刚刚听解了禁,大家出门一定会遇上王爷,夹道欢迎是难免的。”
城里虽是封了,但是谈信秋每日都派着暗探,去让府衙里的衙役敲梆子,满城宣告宋景淮在南郡的作为。
城里百姓自然是感动地不能自已,于是这时候听见宋景淮回京城的消息,赶紧出来。
他们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没有坐在府里吃茶喝酒,吟诗作乐,他去了别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宋景淮为难地看着面前挤都挤不过去的路,刚想开口些什么。
知府带着一队衙役过来了。
“哎哎哎,都都都让开,王王爷也是你们能能挤的吗?”
“都都让开。”
宋景淮摇摇头,是那个结巴的衙役,那时候上街遇刺,也是落在了这衙役的手里。
现在看他,宋景淮莫名觉得顺眼了很多。
宋景淮远远便瞧见梁玉儿。
近二十未见,每日相思入骨,却不敢多想。
怕痴嗔成疯。
“夫人,我回来了。”
梁玉儿怔怔地看着宋景淮向自己飞奔而来,她置于心底沉重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飞泄出来,直到宋景淮已经将她搂进怀里了,她才堪堪回过神来,反搂住宋景淮,闷闷道,“你还知道回来!”
过了半晌又,“你胡子都出来了!”
翠翠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几日夫人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她见着真是着急坏了,秦婆婆也颇感欣慰,叹着气摇头,姑娘这反应比当初姐还要严重,只希望这样的事情能够不再发生。
王府里之前回家的厮丫鬟们也都回来了,都兴致勃勃在府里准备些晚膳。
秦婆婆吩咐人去买炮仗,过年大家都压抑得很,连炮仗都没有放,现在王爷平安回来了,趁着还没黑,赶紧放上,也祛祛晦气。
百姓们这样想的也占多数,于是那傍晚,整个京城都是炮仗的响彻云霄的声音,梁玉儿也不觉得吵闹,只觉得喜庆。
一声声的炮仗声猛烈的毫不留情的撕开了乌蒙蒙的人间。
光亮毫不吝啬地重新涌向人间。
梁玉儿正月里只有初一的时候穿了新衣,其余几日因为都要拜菩萨神佛,因此都穿的是素衣。
宋景淮今日来了,她又换上了新衣去迎接他。
宋景淮做好的新衣也都在梁玉儿屋里搁着,梁玉儿给他拿了一件同样颜色的,让他换上。
宋景淮终于脱下一身的官服,换上了新衣。
梁玉儿为他整理衣襟,把褶皱都抚平,她看着他的眼睛,“景淮,你瘦了好多。”
“夫人也是。”宋景淮领口微敞,发丝微乱,痴迷地盯着梁玉儿的眼睛好一会儿,忍不住俯下身去亲她。
梁玉儿垂眸,“我真的很想你,你”
梁玉儿想,你早点退休吧,这些事情太危险。
但是话到嘴边又实在不出口,她其实,心里面,以他为荣。
宋景淮的气息喷洒在梁玉儿的鼻尖上,眸光发暗,“夫人,等孩子生下来,带你出去春游。”
春游。
梁玉儿眼眶骤然发红,去年秋日,宋景淮要带她去秋游的,但是还没定下来时候,就骤然变了冬季,然后又过了年。
他还记得,都这么久了,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妈的宋景淮怎么这么会煽情。
梁玉儿真的要哭了。
宋景淮忽然低声笑了笑,“怎么了,夫人,感动了?”
“嗯。”梁玉儿嗓子哑哑的。
宋景淮干脆低头吻她,他终于见到,软软的,日思夜想的,他的,夫人。
外头炮仗声重重,里面暖香温玉。
宋景淮才回京城休息了几日便又要上朝去了,梁玉儿在宋景淮面前骂骂咧咧,“他们也太不把你当人看了吧,你在外面累死累活的,这才刚回来就又要去上朝了。”
宋景淮淡定地饮了口茶,“”
他该怎么告诉夫人,上朝的日子是他拟定的。
梁玉儿拧了拧眉头,又劝,“景淮,你若是还没休息好,便请几日的假,咦,上次不是太后跟皇上体恤你,准你休假的吗?”
看着梁玉儿疑惑投来目光,宋景淮眼神闪躲了一下,上次只是因为要陪她去静安寺,所以胡乱编造的借口。
他若是不想去上朝,便随时都可以不去,哪里用得着别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