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宫里,宋北城就拟了圣旨,给宋锦书赐婚。
钦定吉日,备万辆嫁妆,定十里红妆。
全大商都传遍了,大商长公主成亲,用的是皇后的气派。
长乐宫里,宋锦书坐在窗边,怔怔地望着空落落的庭院,沉默良久,才终于叹了口气,“本宫终于要出嫁了。”
声音轻飘飘的,不知是对身边的明雀的,还是给自己听的。
明雀大约是看出了她的些微惆怅,安慰她,“公主不必过分忧虑,陆大人对公主是万分的喜欢的,公主定不会受了委屈的。”
宋锦书摇摇头,“本宫不是担忧这个,”着看了明雀一眼,然后又敛了眼底的光,道,“明雀,你不知道。”
明雀想着,公主也许是想着王爷王妃能在大婚时候回京一趟。
宋锦书话了,“外头传皇兄备了许多的嫁妆?”
“是,”一提到这件事情明雀就忽然来了劲头,“公主您大概没有听,皇上给您备的嫁妆都已经赶上了皇后入宫的嫁妆了,皇上日日都在操劳您的大婚,想着便是要让您风风光光地出嫁。”
宋锦书心口一窒,有些呼吸不过来,过了许久才,“明雀,你去给我端杯茉莉茶来。”
明雀看了看桌上还未动过的茉莉茶,微微愣了愣,然后应了句“是”。
宋锦书其实并不惜花,唯独爱的也只有茉莉。
于是,自从进了宫开始,便去跟宋北城讨了块最肥沃的土地,去栽茉莉。宋北城一开始没同意,饶是宋锦书日日讨好撒娇也无动于衷,宋锦书最后只好去求宋景淮,在宋景淮的施压下,宋北城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给了她这块地。
饶是这块地到了宋锦书的手里,宋北城还是经常拿这块地要挟她,逼着她不得不好好待他。
宋锦书对宋北城怨念颇深已久。
但父母出门在外许久,宋北城跟宋锦书是最亲近的兄妹,饶是平常打闹,骨血里的亲近却毫不含糊。
所以,宋北城将所有能给宋锦书的统统放进她的嫁妆里面,以示帝王隆宠。
宋锦书又长叹了口气,她喜欢陆勉吗?
并不一定。
忽然有点后悔,就这样匆匆定下了婚约,甚至其实,她还并不了解陆勉很多,她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年少读书时候的那位总爱亲近自己的少年罢了。
“锦书?”
宋北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锦书的沉思被打破,转过头,“皇兄怎么来了?”
宋北城坐在她对面,“下朝了就过来瞧瞧你。”
宋锦书点点头,又垂下眸来,心不在焉地转着面前的茶盏。
宋北城观察的仔细,皱眉,“锦书,你若是不想与他成亲了,便跟皇兄,皇兄立马撤了旨,”着看到宋锦书无动于衷的表情,又道,“你若是不想见到他,皇兄便发配他去蛮夷他乡,好不好?”
宋锦书忽然笑了笑,“皇兄多想了,我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呢,陆勉他还挺好的”见到宋北城一脸探究,宋锦书继续解释,“只是爹娘不来,总归是觉得有点遗憾的。”
“大概再过几日,边疆大概都传过去了,爹娘看到了消息,自然会回来的。”
宋锦书点点头,然后又低了头。
这时明雀端着茉莉茶过来了,给宋北城行了礼之后就站在一边。
宋北城嗓子有些干涩,端过明雀送过来的茶一饮而尽,喝下后还颇觉得余味深长,微微点零头,“茉莉茶味道果真还是不错的。”
宋锦书将手里的茶杯执起,轻轻抿了一口,“皇兄放心,我走了之后将一半的茉莉干花都留下来,皇兄若什么时候想喝,便尽管喝好了,”着着又笑了,目光看向宋北城,“皇兄若是用完了,还可以出宫来找我,嘿嘿,或者我有时候进宫,也可以带些给皇兄。”
宋北城眼眸眯着笑,没有什么话,隔了半晌才忽然,“祖母生爹之后,在宫里住了十多年,锦书或也可进宫待产。”
宋锦书笑了笑,不置可否,“那时宫里没有皇子,祖母进宫才好做休养。”
宋北城眸光忽然暗了暗,宋锦书笑了笑,“皇兄莫要多想了,便是在宫外,陆勉也想必能照料得好我的。”
“那自然是最好的。”
明雀道:“皇上不必担心公主的,还有奴婢在呢,奴婢必定会好好照料好公主的。”
宋北城看着宋锦书,过了许久才微微点零头。
宋锦书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笑了,“皇兄呢,不知哪位嫂嫂能最先生下孩子。”
宋北城一时愣住,好久才回:“朕还并未有打算。”
宋锦书叹了口气,“幸嫔嫂嫂是跟着我们长大的,皇兄既是喜欢她,便不要辜负了。”
宋北城眼眸微敛,“好。”
没过一会儿,外头有人进来禀报,“皇上,公主,五位娘娘携了礼,来恭喜公主。”
宋锦书淡淡道,“快请她们进来吧。”
宋北城叹气:“离锦书出嫁还有四个月,她们这时候来做什么。”
宋锦书没话,转头望向窗外,看着她们踱步进来,她们的嘴角永远都含着得体的笑。
“臣妾参见皇上,公主殿下。”
宋锦书站起来,客气地笑,“几位嫂嫂们都客气了,快请坐吧。皇兄下朝过来同本宫着体己话,正巧几位嫂嫂就过来了,可不是缘分?”
刘南疏的声音清朗,“公主殿下的嘴儿可真像是抹了蜜般甜呢,臣妾虽与公主相识的日子并不多,却仿佛跟公主投缘的很呢,公主出嫁,臣妾也是舍不得呢。”
宋锦书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缩紧,抿了口凉透的茶入肚,“刘妃嫂嫂才是会话呢。”
吕思源见宋锦书面色不对,问道:“公主今日可是身子不舒适?”
宋锦书眨眨眼:“只是缺了些兴致罢了,吕妃嫂嫂有心了。”
宋北城见宋锦书这模样,又厌烦她们过来扰了宋锦书的清静,刚想让她们先回去,宋锦书便先吩咐了,“明雀,你傻站着做什么,几位嫂嫂过来了,还不快给她们泡茶喝?”
“是,奴婢这就去。”
宋北城低头看到空空如也的茶杯,叫住明雀,“给朕也泡一杯。”
“是。”
吕思源道:“皇上也爱喝茉莉?”
宋北城轻轻点零头,并不打算多。
吕思源一见宋北城点头,更加欢喜,“臣妾也爱茉莉,原本家中也种满了茉莉,只是那时候孤陋寡闻,并不知晓茉莉还能泡茶喝。”
宋锦书就坐在一边,看着宋北城一脸不情愿搭理的模样,干脆帮着接了话,“皇兄是第一回喝茉莉,本宫最喜欢茉莉不过。”
吕思源一时有些尴尬,却还是懂事,点零头,只笑着了句,“臣妾与公主也是有些相通之处的。”
杜鹃抬头看了宋北城一眼,又看了宋锦书一眼,最后看看吕思源,还是低下了头。
宋锦书自然是瞧见了杜鹃这样子,在心底里叹了口气,道,“幸嫔嫂嫂可住的习惯?”
杜鹃腼腆地点零头,“习惯的。”
马姜一直没话,这时候终于开口,“如默妹妹正得盛宠,瞧她脸色也红润许多。”
宋锦书微微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杜鹃已经改了名叫杜如默,之后点零下颌,“习惯就好。”
完又看向马姜,“姜妃嫂嫂如今闲来无事还做吃食吗?”
马姜顿了顿,道,“近来不做了。”
宋锦书应了声,“不做了也好,多照看好自己身子最重要。”
“多谢公主挂念。”
宋锦书不再话,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吩咐遗言一样,心底里嘲笑了自己好一会儿,逼着自己提了些精神。
宋北城见着她们似乎颇烦,摆摆手道,“好了好了,都下去吧,朕还有些事情要同锦书交代。”
“是,臣妾告退。”
她们走后,宋锦书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北城,“怎么连幸嫔嫂嫂也一道赶走了?”
宋北城叹气,“若是独留了她,岂不招恨?”
“皇兄,你还有什么事要同我讲?”
“倒是无事,只是见着她们烦躁,便随意寻了个理由喝退了。”
宋锦书瘪嘴,“皇兄既然如此不喜她们,又如何要诏她们入宫为妃,”着又想到,“皇兄,还有那些秀女”想着想着便觉得烦躁,宋锦书抓了抓头,最后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向宋北城,“皇兄,你好自为之吧。”
宋北城:“”
忽然,外头有宫女急匆匆进来,宋锦书认出那是杜鹃的侍女,她急匆匆跑进来,冲着宋锦书宋北城就跪下了,急得快哭出来,“皇上公公主娘娘她她跟”
这婢女一路跑过来,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带了哭腔,话都讲不全,宋锦书急了,拉她起来,递给她一杯茶,“慢慢。”
“娘娘她跟刘妃娘娘起了争执摔倒在湖里了”
宋锦书瞪大眼睛,她怎么都不敢相信,杜鹃那样沉默寡言又软弱的性子竟会跟人起争执。
宋北城立马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宋锦书紧紧跟上,生怕宋北城冲动。
刚行至门口,迎面又有一位太监急匆匆跑进来,利索地行了个礼,然后道,“皇上,公主,宫门口的御林军禀告,王爷王妃来了,他们不使得面孔,所以请皇上公主前去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