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潋低着头，脸黑得像锅碳，但当她写完假条再次抬头时，脸上却露出了亲和的笑容，“我没事，谢谢程老师关心。”

程翰对这个小姑娘确实挺上心，毕竟他带了那么多届一班，很少能遇到有学生真的可以从千军万马中厮杀而出挤进他们班的。

他在班主任署名的地方签上自己大名，撕下假条递给她，“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及时告诉老师，不要自己憋着，你别看平常我们班学生都懒懒散散不求上进，但等考完试之后你就会发现很有压力了……”

闻潋表示，不需要考试她就已经很有压力了，等考完试她就要被压死了。

以高二一班学生现在的水平，就算明天让他们去高考他们都能实力碾压一群人了好吗！

闻潋想为自己争取一下美好未来，试探性地问道：“程老师，我想问一下，现在转科还来得及吗？”

程翰皱皱眉头，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你想转科？”

溪州一中的文科虽然也不错，但还是没有理科强势。

高二年级一千个人，文科生只占了两百人不到一点，而且往年他们学校的文科升学率也只是中上水平，并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招牌。

程翰任教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人进了一班还想转去文科班的，闻潋是第一个。

闻潋笑笑，酝酿了一下感情，开始直抒胸臆：“其实不瞒您说，我上了高二以后才发现，比起理科，我更喜欢文科。学文使我快乐，学文才是我生命的真谛。如果一天不背书，我就会像枯萎的花朵，逐渐流失生机。我爱数学，但我更爱语文。古往今来无数千古名篇令我着迷，不管是物理公式，还是化学方程式，在我看来远远没有历史地理来得重要。只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们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共青团员。”

程翰：“……”

“停停停！”他赶紧打断闻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程翰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被营销组织洗脑，而且这个营销组织还意图让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共青团员……

可他明明是一位优秀的中共党员来着……

只听闻潋继续深情抒怀：“程老师，我很明白自己在说什么，我说这些话只是想告诉您：我真的很喜欢文科！我想去文科！”

前面半天铺垫都是废话，最后一句才是她的真心话。

程翰：“……”

闻潋这孩子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他一时半会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想灌一口枸杞菊花茶冷静一下，却忘了那杯茶是他刚泡好的，此时还散发着袅袅热气……

于是，闻潋就见程翰一下子被烫得惊呼出了声，然后疯狂给自己嘴巴扇风找凉水，还不忘制止她下面的发言，“呼……你等等……呼……你让我缓一缓……呼……缓一缓……你给老师……呼……带来的冲击太大……先缓一缓……呼……”

闻潋见他涨红着张脸，舌头都烫肿了，不禁有些同情，连看他的眼神中都带上了一丝怜悯。

过了半晌，程翰才适应过来，但舌头仍然是火辣辣的，他边嘶着气边问，“你……真的想去文科班？”

闻潋点点头，目光诚恳。

这次，程翰一改以往的温和态度，严肃地看着她，声音沉重：“等这次摸底考试考下来再看，你要是确实不适合待在理科班，那老师会考虑让你转班的。”

说实话，他根本不信一个挤进一班的孩子说自己不适合学理，他也只当是闻潋刚来一班，不适应一班的快节奏而自我消极罢了。

等这次摸底考试成绩出来，让她发现自己成绩在全体学生中还是处于上游之后，应该就会好的。

唉，看来这个小姑娘心理有点脆弱呀，他以后得再多关心关心她才行。

见程翰松口，闻潋脸上的喜色刚想表露出来，只听他继续说：“老师不知道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你要想清楚，你现在待的是全省最有名的溪州一中理科一班，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理科班。我们班不敢说人人都是天才，但外头的人想考进来真的是挤破了头都进不来……嘶……你真的要好好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一下子说了太多话，程翰的舌头又开始痛了。

闻潋才不把什么最牛逼的理科班放在心上，而是重重地点头，认真道：“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程老师。”

说完，她便拿起请假条，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