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自在的又向旁边挪了挪,可水萦根本没意识到他的不自在,想着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把独有的一瓶金疮药留给自己,心下又是一阵感动,很想跟他说说话:“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吗?”
这个问题,她不是回答过了?男子莫名其妙的看着水萦。
水萦继续道:“因为你抵在我脖子上的那把刀,用的是刀背。我阿爹说,人于危难之际,还能坚守自持,不损人利己者,才是真豪杰。所以呢,你是个好人。”
那名男子听见好人二字,明显冷下了脸,俨然对这个评价很是抵触,冷冷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刀拿反了?”
肃杀之气尽显。
砰的一声,男子将刀插在了两人中间,吓的水萦急忙侧过身,面对着他,向后挪去,干笑道:“大哥、大侠,莫开玩笑了!”
水萦慢慢挪动到了月老石像后面,没有感觉到他再动作,偷偷的瞧了他一眼,只见他靠着石像,睡着了。
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水萦腹诽了他一句,想着万一那些人再折道回来怎么办?
“喂,你要不要到月老后面来睡?”水萦扒着石像喊了他一句。
没有动静。又喊了一句,还是没有动静,水萦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胳膊,还是没有动静。
不会是死了吧!水萦听着那绵长的呼吸声,觉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有些傻。他失血这么多,肯定是晕睡过去了。
冷冷的小庙里,竟是这个陌生男子在陪着自己,水萦打算好人做到底,将他拖进了石像后面,寻了些干草,将他盖住。这样,就算那些人找来,也不怕了。
水萦弄完这一切,揉了揉自己酸痛青肿的大腿,拿过蒲团,靠在男子原来的地方,眯上了眼睛。
蜡烛渐渐燃尽了。
寂静的夜里,一丝响动也没有,水萦睡的很安稳,直到一丝亮光照在自己脸上,刺的自己眼皮皱了皱。她伸手去挡,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萦儿…”
还是那般的温柔。水萦骤然一个激灵,猛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人,竟然是施文,他手提着一盏红色的圆灯笼,正照在自己脸上。
“萦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施文含着温柔的笑意,伸手去拉水萦。
水萦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自己站了起来,戒备的看着他,自嘲道:“我等你做什么,等你把我卖给知县的大少爷吗?”
“萦儿,你听谁瞎说的?”施文的脸骤然变成了青灰色,慌忙去拉水萦的手。
水萦甩开他伸来的手,自己又向后退了一步,笑道:“自然是听你亲口说的,你们今日在你家院门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施文,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更没想到,我们之间的情意,在你眼里竟然比不过一封举荐信。”
“萦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施文将灯笼放到供案上,抚上了水萦的双肩,急切道:“那不是一封信,没有它我就没法参加科考,不能参加科考,我如何能入朝为官。”
见水萦一脸的冷漠,施文急忙补充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给先生报仇。萦儿,我怎么舍得卖你,知县的儿子说了,就一晚,你就陪他一晚,他就让他爹把举荐信给我。得了信,我们就离开这里,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等我当了官,你就是我的官太太。不然我们一无所有,怎么给先生他们报仇呢?就当是为了先生,就一次,就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你认为我会答应吗?喜欢你,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拿爹娘来当借口,水萦推开他,再不想同他说一句话。
施文急了,“不就是陪他一晚,你嫁给我那玩意不也是给我,我都不在乎,你别扭给谁看呢!”
“龌龊”,水萦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怒道:“你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好,”施文质问:“那我问你,是不是你把他打晕的?”
“是又怎样。”水萦怒瞪他,“你若还不走,我连你也打。”
“本来我可以想其他办法的,可你把他打晕了,他很生气,这事你必须给我解决。”施文说着就拉起水萦向外走。
“混蛋、无耻…”水萦挣脱不开他,一口咬在了施文握着自己的手上。
啪的一声,施文狠狠的扇了水萦一巴掌,水萦砰的一声靠在了庙门上,浑身疼,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一个孤女,自己还怕她不成,施文恶狠狠道:“今天,要不你乖乖跟我走,要不我抓你走,你自己选。”说着一手去抓水萦,一手去开门。
忽然间,一道寒光闪过,水萦被溅了满脸的血,施文左胸口处呼呼向外冒着鲜血,他惊恐瞪着双眼,直直在水萦面前倒了下去。
“啊!”水萦捂住嘴,靠在门上,惊恐的看着施文身后的男子,他手中握着的短刀,闪着寒光,无一丝血迹。只见他仿佛稀松平常一样,将自己的短刀,送回鞘中,仿佛自己不曾杀人一般。
“我替你把他解决了。”他在月老石像后醒来,听到了一切。
“打晕他不行吗?谁让你杀他的!”虽然他很可恶,可罪不至死呀!
水萦回过神来,气怒的指责心狠手辣的男子,蹲下来,伸手去按施文胸口上的伤口,试图阻止鲜血流出,可毫无气息的人,死死的躺在那里,告诉水萦她再做什么都不管用了。她是恨他,恼他,可从未想杀了他。
“留着他干什么,让你伤心、难过、日日垂泪,还是为他牺牲,付出一切。”那男子冷冷道了一句“傻女人”,绕过她,开门离去,如一阵风一般,消失不见。
水萦的手依旧按在施文的胸口上,不知过了多久,庙外响起一阵对话声。
“你们说那妞长的有多漂亮,大少爷尽然还让我们来接应那个穷酸书生。”
“有本事,你玩玩不就知道了。”
“……”
对话声越来越来近,水萦猛然站起来,最后看了施文一眼,从侧窗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