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拉碴的老家仆照他的脑袋啪的打了一下，嫌弃他出的主意。能来府上吊唁的都是官宦人家，这人要是死了，追查起来，他们哪里还有活路。

水萦再道：“你们现在滚出去，我就当没有看见你们。”

两人一听，连连道谢，溜了出去。

二姨娘睁着迷乱的眼睛看向水萦，“你怎么来了？”

水萦走过去，慌张的整理她身上凌乱错位的衣裳。

“穿什么穿，不过是换了一个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二姨娘的声音听不出喜悲。

水萦仰面抑制住眼泪，冷冷道：“你当日害我受宫刑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

二姨娘的瞳孔骤然放大，被绑在柱子上的双手不安的晃动着，怒道：“你这个小贱人，是你陷害我。”

“是。”水萦没有否认，连声质问她：“我跟你无怨无悔，你为什么要害我？”

无冤无仇，二姨娘听见这个词，突然笑了起来，“我也跟刚刚那两个男人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上我？”

一句话说的水萦哑口无言。

“他们上我，身上舒服，我害你，心里舒服。”二姨娘笑的很是妖娆。

“你，你简直是个变态。”

二姨娘笑呵呵的谈起了自己的往事。

“我本是主母的陪嫁丫鬟，陪嫁丫鬟你知道是什么吗？陪笑，陪睡，陪打。老爷每宠幸我一次，主母就打我一次。我没有怨言，真的。那时候老爷还不是丞相，那时候的丞相是老爷的上司，一天他来府上，见我生的漂亮，要我伺候。主母二话不说，就把我当物件一样，送给了他。你知道老爷回来后，说什么吗？”

“他怪你了？”水萦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话头往下说。

“怪我？”二姨娘冷笑一声，凄凉道：“他看都没看我，直夸主母做得好。后来，我就被他当成了妓女，送给每一个他觉得有价值的官员。告诉你，连你义父的床，我都上过。”

“你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二姨娘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笑的问题，“他们是我的主子，让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怎么能反抗，我只有害怕，害怕一旦我老了没用了，他们就会踢开我。所以我就拼命的讨好主母，尽我所能，就是为了让她知道，我是有用的。”

水萦渐渐由同情变成了恐惧：“所以对我用宫刑，就是你讨好她的手段？”

“不完全是。我不是说了吗？我害你，心里舒服。看到你们一个个比我还惨，我就高兴，我就不难过了。”

她的心里已经扭曲到要看别人的苦难来支撑自己活下去了，水萦闭上了眼睛，对她的恨意渐渐消逝了。

“现在这里没有看管你的人，你要是不告发我，我帮你解开绳子，助你逃走。”这是水萦赶走那两名家仆时，想下的主意。

二姨娘眼角抽搐，微微点头。水萦解开了绑着她的牛皮绳。

“快走吧！”

面对水萦的催促，二姨娘不急不忙的坐了下来，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裳。

“你知道吗，这几天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他们终于正眼瞧我了，会为了我争吵，发疯，原来我也可以左右他们的情绪。原来，她并不是永远高高在上的，原来我也是可以害他们的，让他们痛苦的。”

二姨娘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怒指着水萦，“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跟我抢这个凶手，就是我害的大小姐。你休想骗我离开。”

砰的一声，二姨娘猛然撞向墙壁，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重重的倒地声惊的水萦瘫在了墙壁上。

自己害死了她吗？

地面渐渐染成了血色，二姨娘微笑的面容，永远的定格在了血泊之上。水萦再不敢看她一眼，慌张的逃走了。

楚晞给相府小姐上完香，发现水萦不见了。想要出去找水萦，被父亲拦住了，一定要她给死去的相府小姐诵经。

只有死者自家人才诵经的，要巴结丞相也不用这样吧。楚晞不情愿的跪在了棺椁旁，谁让下命令的是自己的父亲，她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违逆他。

楚晞三心二意的念着经，心里想着水萦进来解救自己。

不一会儿，一位丰神俊逸的男子，一身素服，踏了进来。厅堂中的人纷纷退在两侧，注视着这名男子。

楚晞看着他的身形，隐隐觉得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走近灵位，鞠躬，上香，然后走到了丞相身前。

“丞相节哀，孤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孤？原来是太子殿下，怪不得自己觉得似曾相识。想着自己在这跪着受苦给她的未婚妻诵经，他倒好，上个香就要走。

楚晞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好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祭拜一下就走，真够绝情的。”

声音不大，但混在节奏一致的经文里，异常突兀。

太子殿下有感，朝楚晞望过去。厅中所以人的眼睛跟随着太子的目光齐刷刷的朝楚晞望过去。

“这是？”太子问丞相。

卫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女无状，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俯身凑到楚晞耳边，反击道：“你若是死了，孤一定给你诵三天三夜的经文。”

“你…”

楚晞吃了鳖，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殿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了这档子事，经文没有诵完，楚晞就被父亲领回了府。

“你真是要气死我。”一回来他就训斥楚晞。

“爹，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哪知道他耳朵那么好使。”楚晞也是憋屈。

“你呀，把你爹一切的计划都搞砸了。”

“计划？”楚晞满脸的疑惑。

“太子殿下未过门的太子妃死了，陛下重新赐婚，必定是要顾及丞相的。丞相又再无儿女，我本打算着你今日表现好些，让丞相认你为义女，以后太子纳妃，他能为你说些话。谁知道你竟然把太子殿下给得罪了。”

原来父亲是做这样的打算，楚晞不满的提醒了一句：“爹，只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女才有资格入选太子妃。”

言外之意便是，您一个四品小官就不要想这样的好事了。

“当不上太子妃，能当上良娣也是好的。”

“爹”楚晞生气了，怒吼一声：“你竟然让我给别人当小妾。”

“太子良娣怎么是小妾，那可是有品阶的，三品，比你爹的都高。”卫廉越说越来劲，“以后那可是皇妃，怎么能拿一般人家的妻妾来比。等你在太子旁边后，你弟弟一定能封侯拜相，到时候我们…卫家就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好，好，您坐这慢慢想。”反正自己把太子殿下得罪了，爹爹再怎么想都没有用了。楚晞很是放心的出去找水萦了，也不知道她回来没有。

留下卫廉独自在那懊悔，“你说你怎么就把太子殿下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