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做到这一点,即便是以乔清澜的医术,也绝对不是什么举手之劳。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乔清澜的额头上都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十三根银针还拔差一半儿。唯一令人心中宽慰的,便是这名奸细的脸色确实恢复了不少,渐渐有了三分血色,甚至还有力气开始开口讲话了,尽管全都是在咒骂乔清澜和励王的脏话。
“娘娘的医术实乃仁心圣手,老朽自问从医数十载,各种疑难杂症治愈无数,可如此针法,如此针法……老朽自愧不如,佩服之至,佩服之至啊!”
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从身旁响起,险些吓得乔清澜手下不稳,行针过穴中途出错,以致功亏一篑。
迅速稳住自己的心神,乔清澜趁机吐出一口浊气,胡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微微偏过脸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围上了不少人,而自己大约因为全副心神都沉浸在金针过穴的疗法之上了,对此竟是后知后觉到此等地步,委实令她有些汗颜。
此刻站得距离自己最近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不消多,当然是励王,而另外一个却是一位老人家,听他方才开口的语气,想来这位应当是颇有资历的郎中。
想不到这年头,一名垂垂老矣的大夫竟然也可以担任军医,还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分神他顾也不过是一恍惚间的事情而已,乔清澜的定力非常人可比拟,自然不可能轻易地就被外界诸人诸事干扰了自己要办的正事。那名老军医如何看待自己的医术,此刻也不是可以认真思索深究的时候,乔清澜再度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那名奸细身上,终于将最后三枚银针也顺利地取了回来。
那家伙的周身经脉,自此恢复正常,再无半点阻塞之感,纵使他还想要故技重施,也无处借机蓄力,更没有可能还有机会利用自己的内力断绝自身经脉了。
“乔清澜!你个臭娘们,我要杀了你!……”
经脉顺通了,自杀企图真正宣告破灭,那家伙的力气当然也恢复了。虽然身上被捆得如同粽一般,但嘴巴却没哑,当下绝望与怒极齐飞,恐惧共愤恨一色,瞬时便从低声咒骂过渡至高声谩骂,乔清澜的十八代祖宗很快都被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给问候了一个遍。
乔清澜知道这不过是眼前这家伙阴谋败露,落入人手,最后连死都死不了的情况下,最后的疯狂罢了,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列祖列宗都是什么地方的什么人,这家伙诅咒谩骂了又能怎么样?
可她有些料想不到的是,励王竟然会被这样低劣的骂声给激怒了。
“啪”地一声脆响,怒骂声瞬间停止。那家伙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水,半边脸立时肿得老高。乔清澜定睛朝地上看去,才发现这家伙吐出来的这口血水里,居然还含了一颗牙齿,励王含怒甩出的一巴掌,威力果然非同凡响。
“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有什么用?你现在已经落在本王手中,要打要杀,不过是本王一眨眼的事情而已,这一巴掌下去,打醒你了没有?要是还嫌不够,本王不介意多赏你几掌,反正本王只要求你能活着,至于你想活成什么德行,只要你得出,本王尽可以成全你。”
励王那一巴掌打得无比响亮,话的声音反而轻了不少,语气也平平淡淡的,似乎听不出半点儿携风带雨的气场。只是,他这番连威胁都有些不大够格的话语,听在在场其他人,尤其是被绑在长凳上的这个家伙的耳朵里头,却显得无比地阴森恐怖,就连励王平日里向来英俊的脸旁和迷人的微笑,都一下多了不少狰狞的味道。
“唐悟瑾,你这条疯狗,你也不得好死!我知道你非要让我活着想做什么。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别妄想了,早点杀了我吧,你在我这儿绝对得不到任何情报,下辈也别想!”
想不到这名奸细倒也硬气,事到如今了,依旧嘴硬得跟块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就是不知道等到真正给他上刑的时候,这家伙能撑得到几时。
乔清澜当然明白,不管是这军队之内还是励王殿下自己,都自有一套残酷却十分有效的审讯手段。对于那些严刑拷打,乔清澜没有任何想要过问与了解的念头,也并不会因此就对眼前这家伙产生什么怜悯心理。
只要一想到刚才这家伙往酒缸里头下药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淡定模样,她便不可能对他有任何留情,能做到不先把他狠揍一顿,已经算得上相当善良了。
励王也知道,想要撬开这家伙的嘴,不是随随便便放几句狠话就能吓唬得住的。吩咐两个士兵把这家伙连同这张长凳一道抬下去,暂时先关押在军营的牢房里头,不能让他跑了,也不能让他死了。等到这家伙骂骂咧咧地被人带走之后,励王方才回转过身来,看向了一旁脸色同样很不好看的主将朱将军。
励王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无声地盯着朱将军,脸上始终保持着似笑非笑的淡然神色,现场的气氛却渐渐再度变得诡异而凝重了起来。
从那名奸细落入乔清澜和励王的手中,最靠北边的那只水缸里检查出被人下了蒙汗药开始,朱将军的脸色就没有正常过哪怕一瞬。他很清楚先前被励王特意留在这里的乔清澜,究竟立下了怎样瞩目的奇功,也同样很清楚早便洞悉军中有内奸,从而安排下这一系列事情的励王殿下,做了一件如何了不起的大事。
完全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他们二位的果断行动与强强联手,他们这只太府兵究竟会犯下多么巨大的罪过,万一真的因了这蒙汗药而耽误明日出征的行程,恐怕他们这几千兵马在太怒火与律令惩治之下,最后能活下来的人没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