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寻和孔腾再次蹲在田边,孔腾好像找到了倾诉对象,总将周寻带到心爱的田地边,聊东聊西的。此时,太阳烂灿,周寻头顶被晒得发烫,孔腾却半眯着眼,一副舒服的样子。他指着田地,讲起当年田野生机勃勃的情景。
孔腾讲那时的庄稼是成片的,平日总有人在田里忙活的,风里是带着叶子香气的,特别是农忙时,那种热闹,那种收成的喜意会流到梦里去的。
在孔腾的讲述里,那些场景在周寻面前清晰起来,他感觉自己蹲进了那个陌生的年代,田地热闹了,收成的场景竟令他激动,他莫名地想起小学写作文时喜欢用的一个词:热火朝天。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词有了感觉,他相信自己还未真正理解,也不敢奢望以后能真正理解。他看见了那一代的种田人,将生命种在这泥土里,在这里生长、成熟,变成一筐筐的稻子。稻子运往远方,然后消失了。
周寻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是多维度的空间,他一直在自己的空间里沾沾自喜,现在,他来到一个陌生的空间,这个空间的饱满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对自己以前的傲气莫名其妙。
正胡思乱想着,冯梅芳又来了,对孔腾说有人来问今年花生种什么品种。
孔腾叹气,随便,就是收成高一点又怎样。
要种就要种出样子。冯梅芳说,寨里几个老人都等你回音。
他们倒还有心。孔腾说,还是以前那样吧,也差不多。
回去跟他们说说,好好说,还是那句话,既要种就好好种。冯梅芳说,别想些有的没的,也别说些丧气的,种田不都一样么,种的人没变,哪有什么以前怎样现在怎样。
冯梅芳的安静再次感染了孔腾,起身时,他脸上的愁意一扫而光,眼神变得柔和。
孔腾和冯梅芳往寨子方向走,周寻看着他们的背影,并着肩,步子安静又整齐,给这片荒芜的田野带来某种说不清的安祥。看着他们渐渐走远,周寻觉得冯梅芳不用再多问什么了。
孔腾提到丹生婆婆表示将玉睛传给孔世成未出生的孩子,周寻决定问问孔世成的看法。
虽然在孔家已经公开宣布直接调查玉睛的事,但面对孔世成,周寻还是下意识地抛弃直接的方式,孔世成的小心翼翼影响了周寻,他用挺绕的方式问孔世成,作为一个政府职员,相信丹生婆婆讲的玉睛故事吗?相信玉睛如先辈宣传的有灵力?相信它收附着孔家祖先的灵魂?
孔世成顿了一会,好像在寻找叙述方式,说,不是相不相信的事,到现在已经不是故事或灵力的事了。
孔世成某个空间向周寻开放了,周寻抑制住激动,静等孔世成说下去。孔世成踱了一会步,对周寻说,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