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周寻第一个排除丹生婆婆,他对孔青虬分析,就算按他之前的猜测,丹生婆婆藏起了玉睛,但她不太可能制一个假玉睛,她生病几年了,生活圈子就在这里,制作假玉睛的机会极小。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想将真玉睛带进坟里,托某个人制了假的玉睛,这也不现实,因为没人知道真玉睛在哪,也就没法帮她完成心愿,这么做没有意义。
周寻转来转去,突然站下,像被什么胶住了。
不,奶奶不会的。周寻抓着脑袋,奶奶有信仰,玉睛对她来说多么神圣,就算她再有能力,也不可能假制玉睛,我怎么会这么猜,这么猜对奶奶一种大不敬,我怎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在孔家白住了,白跟奶奶接触这么些日子了。
周寻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
你那份报告中,你自己也该是一个重要的研究对象。孔青虬说。
周寻下意识地点点头,很快回过神,苦笑着,别取笑我了。
所有人对玉睛的想法似乎都说得很透了,可周寻总觉还有些人藏着些什么想法不说,既是不说的,就很难问出来。
就在周寻感觉思维陷入沼泽地的时候,何玉慧来找他了。
何玉慧闲谈了几句后,就谈起孔世业。她谈起孔世业对做生意的疯狂,谈起他这么多年一次次失败,但没有死心。这些周寻是知道的,他弄不明白何玉慧想说什么。何玉慧提到孔世业新近想做一桩大生意,跟房子有关的,需要大笔钱,钱越多可以投资越大,挣的会越多。周寻很惊讶,何玉慧也知道这消息,何玉慧说因为零零碎碎听到孔世娟和郝婷提起资金的事,孔世业近来还问过孔世成,想借一些钱。
周寻仍是不明白,何玉慧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她也关心孔世业的投资,甚至是她也有兴趣?
何玉慧坐下去,半咬着嘴唇,犹豫着什么,周寻知道她有话要说,给她时间,静等着。
果然,何玉慧像终于下定决心,深呼口气,告诉周寻,说玉睛那圈玉环的玉质极好,加上玉睛的历史,是极贵重的古董。好几年前,乡里祭祖大典,一个长居国外的华侨听说了玉睛,恳丹生婆婆让他看,他当下呆了,说玉睛是极罕见的古玉,他想买下玉睛,出了高得让人吃惊的价钱,何玉慧说那钱数能让一家人舒舒服服过上几辈子的。
说到这,何玉慧闭口不言了,直愣愣看着周寻。
周寻明白了,对于何玉慧之前所有的暗示,他的思路恍然打开一个口子,往某个方向奔弛而去。
何玉慧开始跟周寻解释为什么讲这些,她是为孔家着想,从她嫁过来,就成了孔家人,孔家是她的底气,她和孔家人一样敬畏玉睛。她认为如果玉睛出了什么事,不单单孔家声誉的事,还有某种更严重的损伤和忌讳,因为玉睛是有灵力的,代表着孔家,玉睛出事是很不好的兆头,这是她最害怕的。
何玉慧走的时候,再三交代别让其它人知道她来说这些。
周寻向孔青虬求证何玉慧说的那些,孔青虬反问他是谁提的,周寻不说,只要孔青虬给一个答案。孔青虬承认玉睛价值很高——价格方面的价值——那个华侨是个玉商也是个古董商,他出的价格确实高得惊人,三番五次恳丹生婆婆把玉睛卖给他。
问题是你提这些做什么,跟玉睛的事有什么关系吗。孔青虬说,他远在国外,而且——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周寻,你在怀疑什么,孔家不会有这样的人。哎,我被你带走了,也胡思乱想起来了。
当年那个华侨有留下联系方式吗?周寻问,几乎是自然反应的。
孔青虬瞪他,不回答。
有没有。周寻继续问。
留下又怎样,谁去记,那张名片早不知被扔哪里去了。
这种贵重的东西,识货的人想收藏的人应该不会少。周寻说。
莫名其妙。孔青虬扬高声调。
如果有这样一笔资金,孔世业的投资生意……
周寻止住自己的思绪,他又羞愧又生气,和孔世业谈过那么多,他竟这么容易就起这种怀疑,但又觉得这怀疑是合乎逻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