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饿了,所以……”安静还没说完,女人一巴掌把唐笑手里的烧饼打飞在地上,“回家!”她拉着唐笑的手腕。
安静蹲下去把烧饼捡起来。
“阿姨,你别不让他吃饭。”
女人扭头瞅着安静,那眼神是想把她杀死千百回,“我家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阿姨你别生气。”安静走过去。
“小静,你回家吧,我没事的。”唐笑的眼神里空旷极了,像是刮起了大风。
“可是……”安静想走过来,但她只走了几步就被那女人一把推倒在地上,安静也惊了,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时候是夏季,穿得薄了些,她的膝盖擦破了皮。
“你推她干嘛!”唐笑喊着。
他想过去,但奈何那时候年纪太小,他没多少力气,他使劲甩也甩不开。
“你快放开我!”他吼道,女人一路连拉带拖地朝家走,安静还坐在地上,她剩余的那块烧饼也滚了出来,沾上了灰尘。
“给你报了补习班,明天就去,省得你到处乱跑。”走出去远了,想着安静应该听不到了,她才开口。
“我不去!”他瞪着女人。
女人停了下里,她回头看着唐笑,“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整天忙着学习,你怎么只知道玩?!”
“我成绩班里第一。”
“那你也要去!”
唐笑不理她,他猛地把手抽出来,扭头就往安静那边跑,女人也不动,她幽幽的看着他,“你爸爸在市区找房子。”
他像是触电,猛地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你喜欢这儿吗?想不想搬家?”
“不行!”唐笑扭过头来,他要哭了。
“那你乖乖听我的话,做个好孩子,咱们就不走了。”
唐笑攥紧着手,他的思绪像搭错的线,怎么也理不清楚。
“过来,跟我回家。”女人伸出手。
唐笑的目光紧绷,他的嘴唇颤抖着,像是在抗拒。
“不听话吗?”女人知道他一向难办,“那咱们只好……”
唐笑摇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跟不上思维,他忽然喊,“妈。”
唐笑打断了她,他的手松开了,他抬起头来,笑了笑,那笑容真好,是从没在他脸上出现过的表情,他和女人从来从没有好脸色,“我会听话的。”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明天的补习班?”
唐笑点头,明明他不想的。
那个年纪的孩子那么好骗,他们以为只要妥协就能如愿,他们不知道牵引他们的绳子一直都在父母手边,从来都不曾离开过。
“那走啊。”女人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可能也忘了,她小的时候也曾经因为懂礼貌得到过一颗糖果的奖励。
小孩子也会伪装,他们从来都清楚地知道父母希望看到的是什么,这只是做与不做的选择。
“我能和小静说几句话吗?很快的。”他真诚极了,女人有些奇怪他的反常,她顿了几秒,但还是点了头,这对她没什么损失,毕竟她的目的也达到了,不必步步紧逼。
唐笑走过去,他没用跑的,回头的刹那,他流了眼泪,但他不清楚是为什么,是因为没吃饭,是因为要去补习班还是因为安静的缘故,他的妈妈那么反感安静,她从来都不想看到他与安静走得太近。
补习班是个不见面的借口,搬家是为了他能够顺从。
他把安静从地上拉起来,她的膝盖很快红肿起来。
“回家记得消毒。”
“你妈妈说什么了?怎么同意你回来?”
“我明天就要去上补习班,不能陪你玩了。”
“为什么?”安静不明白,她跟不上唐笑的思路。
唐笑没回答,他只是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掏出那几张钞票,把买洗衣粉剩下的钱都给了安静,“应该还没关门呢,你快去买,别饿着。”
“我用不了这么多钱。”她背过手。
他看了眼安静的膝盖,“算是道歉。”他抓着安静的手腕,强塞给她。
“走了。”
“哥。”
他扭头几步就甩开了安静,那里刚好是关节处,这让她无法正常行动,她只好看着他走远。
“可以回家了吗?”女人问,她从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嗯。”他跟着女人的步伐。
他悄悄回头去看安静,她站在原地,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明明过去的很长时间,他们都在一起的。
安静在想她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回到家之后,女人坐到沙发上,她看着唐笑脏兮兮的站在那儿,正直愣愣的盯着她,“你洗了衣服再吃。”
她移开了目光,拿着遥控器开了电视。
她并非不爱自己的孩子,她只是希望他能更好些,她承认她有控制欲,但这些都是为了他好。
唐笑扭头进了卫生间,他倒了洗衣粉,开始揉搓,上面的泥巴点挺好洗的,只搓了两下就洗掉了。
他用衣架把衣服挂了起来,他站起身,感觉胃里反酸,他干呕起来,但什么也吐不出来。
门刺啦一声开了,外面传出声音。
“有事吗?”
“阿姨,我找唐笑。”
唐笑怔了下,站起身来,他把衣服放到盆里,朝门的方向走。
“找他干嘛?”
“这是他刚才塞给我的,那个烧饼不值这个钱,我又买了几个,您让他吃饭了。”
“把钱给我。”女人从安静手里把钱夺走。
“还有烧饼。”
女人打掉她的手,“我们不需要。”
他推开门。
女人的眼烧得通红。
“小静,你拿着烧饼快走吧,留着自己吃。”
“不许走!”她点了钱,“钱不够。”
“我用来买烧饼了。”
“我们让你买了吗?!”
“妈。”
啪的一声响,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起开,视线像是一张老旧的录像带,刺啦刺啦的响,耳边轰鸣,世界黑了下来,他的记忆像是断了线。
唐笑从梦中惊醒,他的头上满是汗珠,他打开灯,起身倒了杯水喝,不一会儿,他又蹲在地上,胃里绞痛地厉害。
原来面具戴久了就拿不下来了,他擦了把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