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回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和安静不同路，安静也就拒绝了他好心的捎带，分开之后，唐笑骑着车子，一路上悠哉，难得寂静，她妈妈已经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问他在哪，在干嘛，啥时候能回来。

他妈妈总在担心他，一直都将他牢牢锁在视线里，容不得半点闪失。

从小他妈妈就教导他，长大要成为什么样子，应该活成什么样子，她从来都没问过他，他自己的想法，或许这些不是他想要的呢？

这样想着，电话又打来了。

“妈。”

“嗯，在路上呢。”

“很快回来了。”

“放心，我没喝多。”

几句的问候之后，电话断了，路口有卖烤串的，他垂下眼想了几秒，把车子骑了过去。

“老板……”

他一直喜欢文科，但她说理科前景好，他从不吃街边小摊的食物，因为她说不卫生，他说不想学习了，于是她给了他一巴掌。

什么是他自己的，什么是他自己可以左右的。

就连多和安静说几句话都会引起她的不满，话剧的票是他妈妈给他洗衣服时发现的，两张都在他这里，她刨根问底，问他和谁一起去的，纸是包不住火的，唐笑不想撒谎。

“和小静。”

“安静！”听到这个名字她气坏了，虽然她心在隐隐觉得是她，但听到这两个字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还是那么震惊，“你怎么想的，我真不知道你干嘛要和她走这么近，你图什么呢！”她推搡着，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你爸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她自言自语，头发不再整齐，也不再刻意去保持微笑的脸庞，她喘着气，瘫坐在沙发上，身体颤抖着。

“妈！”唐笑听不懂她的意思。

女人没理他。

“你的串。”

“好，谢谢。”

拿过来之后，不由分说的，他咬了一口，和想的不太一样，更香，也更脆，他的手背上有一道大概三厘米的口子，已经结痂了，不疼了。

“你说说，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她妈妈看着他，眼睛早泪如泉涌，她收起了贯日的温柔，在这一刻真得像大部分女人一样，脆弱极了。

“我怎么了，我们一起长大的！”唐笑真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不愿意他和安静玩。

“你还有理了？”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唐笑，她们已经好几年都没有争吵过了，一直都挺好了，今天是怎么了？

她忍着泪，她没想到，今天再一次吵架的主题竟然也同当年一样如出一辙。

她的精力不同往日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她都不想再翻找出来，她也变了很多，除了恨。

“我不懂，你告诉我啊！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女人摇头，她不愿意说，唐笑紧逼，她的眼神变了，唐笑蹲在她的身前，想听她的解释。

“你说啊！“

唐笑几乎要崩溃了，他有太多的不明白，很久就有了，但他一直没问，因为他知道女人不喜欢听到安静的名字，他是不是太懂事了才会这么累。

“你告诉我啊！”

女人推了他一把，唐笑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带走了桌子上的玻璃杯。

瞬间整个屋子热闹起来，耳边是刺耳的摩擦声，杯子碎了，唐笑倒在玻璃渣里，他感觉手吃痛，抬手看，发现血流了一地。

女人被这一声响带回了现实，看到血的时候，失声痛哭起来。

唐笑默默地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用水清洗，血瞬间把水染红了，他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眼圈红红的，眼里也没有什么光泽。

他也很想痛哭，他也很想在大街上随便抓住一个陌生人，问问他，这个世界怎么了？

为什么时间过后，改变的东西有这么多？他不像他，别人也变了模样。

女人还在哭，他开着水龙头，手慢慢攀上嘴唇，他使劲堵上声音，但堵不住心里的回声。

他看着镜子里的他是悲伤的一张脸，但他放下手之后才发现，那是愤怒的表情。

到底他的人生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没人告诉过他。

唐笑下了电梯，发现门口放着个蛋糕盒子，卡片上写，亲手做的，致唐笑！

没署名。

门里有个声音，“是儿子回来了吗？”

唐笑赶紧把卡片塞到口袋里，回了句，“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