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上，以班级为单位，围着操场跑操，要求最后一名加跑两圈。

安静体育还不错，女生们站在跑道上，等着枪响，每个人都扎着架子。

枪响了，一群人群拥而上，推搡着，拥挤着，不知是谁推了安静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女生们的动作没有停止，有人甚至从安静的手背上踩过去，安静忍住疼，眉毛却缩在一起，五官扭曲着。

她抬头看着跑远的人群，默默站起来，她跑了几步，险些又跌倒，她的膝盖应该是破了，手指也奇痛。

到了终点，别人已经开始自由活动，老师走过来想要张口，可安静没等他催促，接着又跑了两圈，人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这样不至于难堪，两圈结束后，她慢慢停了下来，回来时已经大汗淋漓。

她坐在看台上，把裤腿撩起来，上面沁着血渍，没大问题，她用卫生纸擦了擦，把裤腿放下。

一个人的时候，她觉得心里很安定，感觉到这个世界给予的暖意，伸手触风，眯眼迎光，眼里是温柔，耳边是风儿说起的情话。

午饭的时候遇到了唐笑，或者说是唐笑在等她，他们一起吃饭，周围的人好奇地看着她们两个，安静不理会。

“你的头发……”他早就想问了。

“没事，就是换了心情。”安静毫不在意地笑着。

昨天他一夜未眠，感觉脑子失了控，管不住思绪，他没有那么大的心，一点点的小事都能让他想到很久。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明白为什么安静会和韩露扯上联系，当然了，他是无条件的相信安静的，周围的言论他不会记在心里。

“王然那次，我找了校长。”安静温温柔柔地笑着，好像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你上课出去的那次？”唐笑忽然醒悟。

“嗯。”

一切的疑问都已经明了，唐笑也终于清楚安静那天提问的含义，原来暗指着这次的行动。

他捏紧了手指，他不该那样说的，不该让安静摊这趟浑水，她明明都自顾不暇，还想要去帮助别人，总还是太吃力了。

他抬头看着安静，还是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应该是察觉了唐笑的注视，她也抬头看。

“怎么了？”

唐笑觉得呼吸都不匀称了，要不是他说得那句话，现在一切都好好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分毫。

“这件事情老师知道吗？”他的喉咙堵得厉害。

“知道，今天她找我了。”安静的语气倒是平静，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别太担心了，老师会帮你的。”到现在他们只能把所有的希都寄托在老师身上，他们这样微弱的力量，能改变的东西太少了。

“或许吧。”安静微笑。

“要吃烧茄子吗？我今天来得早，打了一份。”

安静看着唐笑盘子里满当当的一盘，颜色很可人，“不用了，我不喜欢吃。”

她想到了刘倩，以前她总会把她的那一份分给刘倩，她其实不喜欢吃的，但每次都会打打上一份，只是因为刘倩每次吃到烧茄子时满意的笑容让她感到温暖，她甘愿这样。

唐笑吃完之后先走了，他一向时间紧凑，安静给他道别。

身后有女生走过，“公交车又换人了啊！”

安静闭上眼。

李宛从韩露父母那里得知了一点信息，譬如她得知韩露搬家过后过得并不好，被父母限制不得出门，几乎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她和父母几乎不交流，每天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偶尔露面。

女人抱怨说：“她变了，她以前从不这样的，一般的学校她不愿意上，嫌这嫌那，本来想让她上个国际学校，但没钱，只好委屈女儿先在家里待着，我们一边工作一边求东求西的，日子过得不如意！”

男人怒吼道：“随她去吧，就当没这个女儿，我活这么大了，从没见过谁家的女儿这样子的，那晚我喝醉酒，骂了她两句，嫌她不干正事，好像推了她一把，我看她碰到桌子，从地上爬起来，我的酒几乎醒了，我正要道歉，她像个抓狂的猫一样冲过来，抓我的脸！”

韩露是连夜跑的，她们家在三楼，不知道她是如何从窗口逃掉的，窗户敞开着，屋里没人了。

她的父母曾试着找过，但一直没有结果，她换了号码，整个人像人间蒸发一样，李宛从她父母口中知道了她以前经常去的地方。

他们问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宛尽数告知，两人长久地沉默，请求李宛一定要找到她。

整个时代都变了，以前嚣张跋扈的女人不见了，以前沉默不语的男人也不见了，生活将他们逼得转型，他们迎合世人，他们必须要低下头去讨生活。

他们祈求那些从未正眼瞧过的人啊，因为他们的力量那里单薄，他们痛哭流涕，嘴里说着抱歉。

“麻烦您了。”他们哽咽。

李宛找了张一凡和邓雪，问她们有没有见过韩露，两人说没有，自从她转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李宛觉得没希望了，告诉她们可以离开了，张一凡走了几步又回头，她回忆道，在哪个地方好像见过她。

李宛眼睛亮了，她下午就请了假，打车过去，一切都是猜测，她像是赌博一般，盲目寻找。

一下午的时间，她一家店一家店地找，任何角落都不想放过，但无果，她累得瘫坐在一家店门口，拿着矿泉水对着嘴巴猛灌，她看着天几乎要黑下来。

今天是找不到了，她这样想，她坐起来，把水瓶扔进垃圾桶，打算回去。

她经过一家店的时候，有个女孩正要进去，可能是狭窄的空间使她们相撞，女孩没吭声，李宛说不好意思，抬头时看到的就是她正在寻找的人。

“老师，好久不见。”韩露笑了笑，“你也吃饭吗？”

“额，对。”给相遇找个理由。

“那一起吧，我刚好也一个人。”韩露帮她拉开门。

李宛没想到她们会在这样的情景下见面，一切都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