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房间四周挂着各种各样的水墨画,地面上更是堆的厚厚的一摞,元白站在桌案前面,右臂已经举了半天了迟迟没有下笔。
“啪”
攒足的墨水顺着笔尖滴到了纸面上,元白嘴角漏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又作废一张”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站在桌案面前多久了。
看着地上堆积的一堆白纸,“已经废了这么多张纸了吗!”
元白拿起了桌面上已经废掉的画,“都说不疯魔、不成活,可是就算疯魔了,又如何成活?”
转身看了看四周挂在墙壁上的画,有俯视众生的鹰,有下山觅食的虎,还有云深不知处的山水,还有迎风而生的黄山万年松,更有那艳绝人世的洛神。
元白苦笑着看着这四周的画,这原本是他的骄傲,有他的年少成名作,也有奠定他国画第一人的奠基之作,那些他临摹的,更是融入了自己的风格,成了当时名作,放出去都是可以举世的画作。
回想起以前的生活,更是可笑,以前的自己因为达到了一些没有人达到的成绩,就觉得自己已经触摸到了国画的顶端。
直到有一天,他梦到了一幅画,画中的仙人立在山巅上迎风赏日,初升的太阳把翻滚的云海染成了金黄色,远处的冒出云海的山尖就像是海面上的小海岛一样,仙人的四周有仙剑环绕,雾气还没等靠近仙人就被仙剑搅的一丝都不剩。
就在元白想仔细观察这幅画的时候,身体突然就像是掉下了悬崖一样,剧烈的失重感瞬间就把元白吓醒了。
醒来后的元白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不开画展了,也不想新画了,看自己以往的画作也没有那么完美了,鹰不够犀利,虎不够凶残,万年松笔墨太重,反而失去了万年松本身的含义,每天就琢磨梦中的出现的画,想着怎么临摹出来。
“难道这种画作只能够在梦里出现?都临摹了这么多张了,连其中的意境都够不到。”
元白跌坐在房间中央,静下心来回想着自己以前每次完成画作的时候的心情,当初自己第一次画下山虎的时候,师傅就说他的心太重,画画的时候太注重形,反而失了神。
但他却被成绩冲昏了头脑,就照着成名作的风格一路闯了下去,从小有名气到最年轻的国画大师,一路的成绩证明了他的正确。
但是梦中的仙人图却打醒了他,他想更进一步,却发现他困到了自己的风格当中,每当元白想要打破这种风格的时候,他就会十分焦躁,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元白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学画画。
“哦,想起来了”是因为把自己想到的东西赋予它生命,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可以上瘾的感觉,上瘾的元白已经陷入了其中,无法自拔。
兀然,元白猛地站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一幅画,那是他第一次画出让师傅满意的画来,画的很简单也很普通,那是他第一次去动物园见到了丹顶鹤
当时他看到一直洁白的丹顶鹤单脚站立在湖中心的圆石上面,师傅说丹顶鹤是怕脏了另一只脚,才独脚站立的,随后丹顶鹤仰天长鸣,随后就拍翅飞离了湖泊。
回到家的元白一进门就赶忙把脑海里的白鹤画了出来,寥寥几波,一只展翅欲飞的丹顶鹤就跃然于纸上,栩栩如生。
望向墙角里裱起来的白鹤飞天画,虽然这幅画作并不出明,但元白还是把它挂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因为这幅画代表了他师傅第一次夸奖他,看到这幅画,脑海中就出现了师傅笑着看着自己的画面。
以前看白鹤飞天画的时候,元白并没有多大的触动,可现在一看到这幅画,元白就有种这只白鹤马上就要飞离纸面的感觉,隐隐约约的元白就好像听到了一声声的嘶鸣,“这就是师傅说的初心吗?”
摸着白鹤飞天,元白陷入了沉思,或许,抛却所有的杂念,试着以初心来试试看,急躁的元白现在反而静了下来,在桌子上铺了一张白纸,然后就静立在桌案旁磨着墨。
元白的习惯是作画前自己亲手磨墨,这样一边磨墨一边打腹稿,好做到胸有成竹,但这次他放弃了以前的习惯,一边磨墨,一边试着把心神沉浸到了梦里仙人的世界里。
忽的一下,梦境好像又浮现来了,梦境里的他身穿天青色长衫,和仙人并排负手而立,看云霞起落,仙剑也不时的飞围着他转,脚底踩的巨石渐渐地居然晶莹剔透的感觉,散发着一股玄而又玄的道意,他和仙人高声论道,口吐道音,竟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与君论道,胜过百年苦修啊,可惜道友有要事缠身,不然必定与汝再论一场啊”
元白楞了一下,说道“我没有什么事情啊,道友若没有论个尽性,咱们继续啊!”
仙人促狭的挤了一下爱眼睛,“你当真没事?”
元白刚要回答,却突然醒了过来,手里磨墨的手一顿,砚台里面的墨刚好墨的黑黝黝的,正适合作画,
“刚刚....是南柯一梦?”
闭着眼睛构思了一下,元白给羊毫吸满了墨,几笔带开,这次的他没有拘泥于梦中画里面的场景,也没有给仙人的背影过多的着墨,而是想着自己所梦到的场景和与仙人论道的场景来展开这幅画。
整个作画的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提笔后扑面而来的满纸的飘逸,但却又没那么清冷,带有一丝的烟火气息。
画中白衣仙人与一个青袍男子并立在高山之巅的大石头上眺望远方的金色云海,二人的背影飘渺欲仙,好似在仙境一般。
远方太阳的余晖映衬着白色的仙鹤,仙鹤在天际翱翔,而仙鹤后面紧追的仙剑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仙剑极致的速度带起一道白色的尾巴,山顶的一株古松随风轻摇,好似一个长辈再看膝下孩孙胡弄,好一副仙气盎然的仙人图。
元白狂笑着把以前视若珍宝的狼毫笔扔到一边,捧着仙人图哈哈大笑“我...我终于,终于把它给画出来了。
”
渐渐的,元白的笑声越来越小,他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支撑的动力一样开始摇晃,亦步亦趋的晃荡着后退着靠到墙上,然后慢慢的滑倒了地上。
滑落的过程中元白使着最后的力气托举着仙人图,这是他的骄傲,不能落到地上,一丝尘埃都不能沾染。
忽然元白手里的仙人图发出了一丝丝的光芒,然后画中的白衣仙人居然从画中走了出来,面对靠着墙才能勉强坐在地上的元白,白衣仙人轻笑了一声,拱手微微行礼“道友,可愿随我去画中走一遭?”
元白死气沉沉的看着仙人,还以为是虚弱到了极致再加上自己的执念所以出现了幻觉,或许自己马上就真的要死了吧,元白嘴角微微颤抖了几下“再让我看看那幅画!”
换做常人都听不到他发出了声音,白衣仙人却大笑道“道友请”然后元白手中的仙人图里面的青袍男子居然化作一道光芒射进了元白的体内。
“我..我这是怎么回事”元白诧异的观察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可是我明明在哪里躺着啊!”元白指着瘫坐在地上的自己,惊奇的望向白衣仙人。
白衣仙人则是微微一笑“哈哈哈,小手段,不值一提,道友请”
白衣仙人一只手指向仙人图指引着元白,然后元白就看到了颠覆他世界观的一幅画面,瘫坐在地上的自己手中的仙人图闪烁着光芒缓缓的上升到半空中徐徐展开。
然后上一秒自己还站在自己的画室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自己,下一秒自己就置身于画中的仙人世界,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宽袖长袍的青色道袍,而自己对面的白衣仙人则是淡笑着看着自己,“道友可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