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三层绣楼内,崔凝托腮望雨。
想起今日种种,脸沾染一抹淡淡红霞。
死萧凡!臭萧凡!当着我爹面前打人家那里……
崔凝秀脸越来越红,双手触碰,烫的可怕。
她长舒胸气,拿起梳妆镜前的宣纸,缓缓读出声来。
“雪黯雕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作为蓝田第一次才女,崔凝居然幽幽叹口气。
“此诗一出,天下谁能比拟,萧凡啊萧凡,以前的你为什么从来就没透露过哪怕一丁点才学?”
透过三层阁楼,崔凝看到老爹正在运粮入府。
她甜甜一笑,嗔道:“臭萧凡,奴还真以为你那般狠心,哼!”
……
蓝田这个天,当真邪门的很。
暴雨依旧还在持续,街肆角落,随处可见流民。
官府朱漆大门已经打开,长乐和长孙冲一行人伫立府门前。
长乐望着街肆那面黄肌瘦的流民,心中像被狠狠剜着。
“放粮!”长乐娇喝。
霎时间,街肆的流民就像一头头饿狼,瞬间围在官衙前,将官衙四周围的水泄不通。
这已经是官府第三天开仓放粮了。
长乐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来预计能支撑五天的太仓粮,居然在今日就已经见底。
她抬头望天,天空倾盆大雨还没有停歇。
眼面前的流民,目光空洞,机械性的拿着破碗,去施舍仅一碗的粥。
这一碗的粥,就是他们一天的粮食。
索性,粥很浓。
张县令忧心忡忡的道:“长乐公主,这……下官实没想到,太仓粮居然只能支撑三日,下官失策了。”
长孙冲怒斥道:“失策失策!你这个蓝田县令怎么当的?这点预算都能算错?”
张县令苦笑。
粥煮的那般浓,能支撑三天根本不足为奇,可这些话,张县令不会说。
长乐苦涩摇头,望着大唐百姓这般,只觉钻心痛。
“张县令,派出去筹粮的官吏,可有结果么?”
张县令哭丧着脸道:“那些粮饷大户,见都不见我等,更别提其他事儿了。”
长乐问道:“你可还有对策么?”
张县令苦笑道:“除非……”
话说到一半,他便不再言语。
长孙冲怒道:“有屁快放!”
张县令道:“除非,萧凡能免费开仓……可这不可能。”
长孙冲狰狞的笑道:“他萧凡算什么东西?国难当头,他焉敢不放粮?”
长乐眉宇微皱,道:“冲哥,你忘记当初你是怎么和萧县男说的了么?”
长孙冲顿时哑然,随后脸色臊红一片。
妈的,当时自己亲口说过,如果蓝田有灾,你萧县男就算涨价卖粮,我长孙冲也会拍手称快。
他似乎看到长乐眸中那股浓浓失望,赶忙改口道:“长乐妹妹,为兄这也是心急之下失言,你莫要见怪。”
长乐点头,到也没说什么。
似乎想了很久,长乐才鼓足勇气道:“我以公主身份,亲自下榻求那些富贾!”
长孙冲急道:“长乐,这不成!你身份何等尊贵,怎能自贱身份,去见那些低下的商贾?”
长乐惨然一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身份高贵低贱之分么?只要蓝田百姓能活,我做这点儿事,又算得什么?”
蓝田的富贾很多,粮食商贾更是多如牛毛,他们或大户,或小户。
听到公主亲自下榻,一个个顿感蓬荜生辉,亲自迎接。
可当长乐表明来意后,他们却万般推却,即便长乐以朝廷名义,向他们购粮,他们都不卖。
其实这很好理解。
小的粮商,他们担忧自己的存粮够不够支撑到灾祸结束。
大的粮商,他们不信任朝廷,他们更不敢问朝廷瞎要价,怕朝廷秋后算账。
可他们敢对蓝田百姓要天价,因为蓝田还有一部分权贵,他们有这购买力。
所以他们要赚钱,狠狠赚钱。
站在蓝田青石板街肆中央,长乐感到一股浓浓疲惫感和无力感席卷而来。
索性她性子坚强,不然当即就哭出声来。
长孙冲知道,这次的灾祸是个死结,根本解不了。
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劝慰长乐,最终都开不了口。
本以为这次来蓝田,会凭借自己才华和手段,让长乐对自己刮目相看,却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泼天困难。
“最后一家了……萧县男……”长乐忧心忡忡,抬头看着朱漆大门的烫金萧府二字。
门前的石狮子显得那么狰狞,就像是蓝田这群富贾一般。
“他……会答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