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平平泣不成声:“那杀猪的一到咱们村,一路打听一路嚷,把当初二婶拿他定钱,又把你嫁去别处的事,都嚷了出去。
然后找上咱们家的门,手里拿着那么长的一把砍肉刀,大声嚷着要咱家赔他媳妇儿。”
她两眼又红又肿地对傻妮道:“二姐,这事是我错了,要是一开始不来找你就好了,可是,我真的不敢嫁给那个杀猪的,我看见他就怕。”
冯氏也在抹眼泪,附合着丁平平道:“都怪娘,我就不该信那个婆娘,明知道她从来不安好心的。”
娘俩一个赛一个的认错,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
傻妮听的心里直叹气。
其实也不能怪她们,她们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就算孟氏不用她们,也会用别人,总得来说,她是不会放过傻妮的。
这么算起来,反而是傻妮连累了她们。
因为念着那一点亲情,跟她们走的近了一些,就被孟氏拿来利用了。
她轻轻拍了拍丁平平的手,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丁平平哭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心里还是又难过又害怕,“能有什么办法呀,他到现在还堵着咱们家的门呢。我是跟娘从柴院那边偷跑出来的,一路上连脚都不敢停,一直跑到这里来。”
也难怪他们那么急的拍门,进来就倒。
傻妮听到这里也有些怕,忙着起身说:“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家里的门有没栓好。”
一想到有人拿刀堵着大门,他们这些生活在乡间里小老百姓,谁受得了呀。
检查了门回来,才又问她们:“是二娘说要把你嫁给屠户,还是奶奶也这么说?”
提起这个,冯氏悔的直想掴自个儿的脸。
还真打下去了,只是才打一下,就被傻妮拦住,又忙着劝她:“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咱们得先把事情弄清楚,想办法解决才行。”
冯氏这才收了手,眼里又流出两串泪来。
抬袖子擦了,才道:“老太太之前不是说过,让丁家跟你断了亲戚吗?
我们没听她的,三番两次往这边跑,她也很生气。
那屠户拦门要抢人,我跟平平都吓坏了,去堂屋里找她。
她连问都没问,说是我们自己惹的祸,自己来收拾。
我跟她说,那屠户是来抢咱家姑娘的,她就说,抢就给他……”
冯氏的眼泪又出来了,应该也是对丁老太绝望到了极点。
连傻妮都很意外。
丁家跟她不亲,不管她,她还能理解。
可丁平平可是大伯家的女儿,从小也是在丁老太跟前长大的。她屋里有个什么事,也会叫丁平平去帮忙,有点什么吃的,都会给她。
怎的遇到这样的大事,她反而不管了呢?
难道就因为自己,丁老太连他们也恨上了?
三人说了许久,把事情原原本本捋一遍,一时也没想出好的主意。
傻妮看着天色不早了,就先安排她们休息,“丁家那边这会儿咱也管不了,你们就先在这儿住一宿,等明儿早上再想想办法?”
她把自己的屋腾出来,给冯氏母女,又给她们打了水洗洗,还简单做了一些吃的,这才安排他们睡下。
家里的房子本来就一人一间,她们占了傻妮的屋,傻妮便没处睡了。
于渊和沈鸿的房间倒是都空着,只是……
住沈鸿的屋肯定是不合适的,傻妮挣扎了一下,还是进了于渊的屋里。
这里她之前都收拾过了,到处都干干净净,空气里还有隐约的药味,一点不浓,反而有些好闻。
于渊屋里很简单,一桌一床两椅,两只放衣服的箱子叠着堆在墙边。
桌子上放着他平时看的书,还有纸笔类的,傻妮都给他收进了小盒子里。
她缓缓在床沿上坐下,脑子里不自觉出现往常于渊坐在这儿的样子。
他的书桌和床挨着,所以平时他都是坐在床边看书。
傻妮每次经过他门口窗前,不经意往里看一眼,都会看到他侧身坐着,穿一身银灰的衣衫,手里握着一卷书,样子洒然自在。
她往桌子边靠了一点,坐到于渊常坐的位置。
看了看桌面,也从上面拿了一卷书,执在手里,做了一个跟于渊一样的姿势。
顿觉得好笑,连忙又把书放回去,整整衣服,坐的端正。
窗外的沈鸿:“……”
大嫂这是干吗?
于渊已经过了最危险的两天,今晚人已经清醒过来,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们明天就会回来。
但沈鸿在给他配一种药的时候,发现有一样的量有些少,就想着趁夜回来拿点。
到了医舍,却发现于渊的屋里亮着灯,还以为是那两个小崽子在里面捣乱呢,便悄悄过来了。
结果隔着窗缝看进去,竟然看到傻妮在模仿于渊的样子。
他心情有些复杂,想不出头绪,就拿了药,挠着头重新回了山上。
于渊躺在临时搭的床铺上,身下都是干草,正仰头看着头顶的山洞出神。
听到外面动静,已经知晓是沈鸿回来了,他听得出脚步声。
不过他没说话,一直等到沈鸿进来,到他跟着,才瞟一眼问:“拿到了?”
沈鸿“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把药放在一边,人则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石床上。
于渊中的寒毒,发起病来怕冷,不能睡石头,所以沈鸿临时给他搭了木头床,上面铺了干草。
而他自己,就守在于渊身边,睡在这块大石头上,平时也当凳子坐。
“拿到了不去熬药,坐这儿发什么呆?”于渊问,脸已经微微侧过来,“家里出什么事了?”
沈鸿抓了一下脑袋:“也没出什么事,就是大嫂……挺奇怪的。”
于渊挣扎了一下,想起身,沈鸿赶紧过去扶他:“得了,你躺着吧,躺着说话跟坐着还不是一样。”
到底是怕他心急,忙着道:“我回去的时候,发现大嫂睡在你屋里。”
于渊:“……”
本来也没什么的,可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口处莫名“咚”了一下。
不过片刻,耳朵尖也有些发热,连手心里都捂出一点热气来,倒比沈鸿的药好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