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有的，只有紧张的心跳声。

常先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面色铁青，转头就向着西方飞逃。

“常先，你要去哪儿？”

玄猿急忙唤一声，飞追上去。

常先避开大道，一直飞到逃至一座不知名的山脊处才停下。

“玄猿，你回去吧。”

常先看着眼前蜿蜒而上的灰黑色小路，平缓着自己惊慌的心。

“常先，我才不回去！”

“常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和他们打架的！”

玄猿气喘吁吁地站在常先身后，抬头看一眼前面匍匐渐高的盲肠小道，走在了常先的前头。

常先眼神落寞，道：“不，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没关系。”

玄猿心里感激，但却没再说什么，他一路带头，一路曲折直到山顶。

盛夏，呆在山顶最舒服。

“常先，我知道你在地仙营的工作已经做不下去了，你以后什么打算，能给我说说吗？”

玄猿红着眼眶，吹着气抬起了头。

天空中的云朵被大风吹着，飘忽不定。

“这些无根的云啊，像不像在大地上奔走的我们？”

常先看着眼前的风吹草动，愁绪万千。

“不像，我们有我们的思想，而它们却没有。”

“我们有我们的喜欢，它们也没有。”

常先听了玄猿的回答，忽然怔住了。

“玄猿，你来地仙营的目的是什么？”

玄猿没有过多的思考便回答道：“变强！”

“虽然来地仙营的这几天，每天总是被人欺负，但，越是如此，我变强的决心就越坚定！”

玄猿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他笑着问道：“常先，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变强吗？”

“因为，我想像你那样，能随时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常先也跟着笑了，笑问道：“就像我这样，一个冲动就把工作丢了的这种吗？”

玄猿脸上的笑容忽然凝结了。

“常先，你需要多少钱，我想我可以帮你。”

常先的苦笑也停顿了，他做下了性质这么恶劣的事，他在地仙营的工作肯定是没指望了，工作了这半个月的工钱肯定还不够刘能和张循的医药费。

地仙营招收新营士的时间分别为每年的三月中旬和九月中旬，一年两次。现在已是七月底，到最近的地仙营招募新营士的时间已经不到两个月了。

“常先，你是替我出手才有这种结果的，这个结果，本该由我来替你承担。”

常先冷冷一笑，道：“我只是听不惯他们开口闭口叫我扫地的。”

“他们侮辱我的工作，就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可是，明明是你帮我挡下刘能的拳头才引起的！”

玄猿辩护着，又疑惑道：“常先，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进地仙营呢？”

玄猿的这一问，正好问到了常先的意愿上，这也正是常先来此地仙营工作的目的。

离地仙营招募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进灵营的这笔费用常先想自己可能真的已经赚不到了。他这样想着，便决定暂时向玄猿说明一下实情，如果玄猿真的能帮到他，那这笔钱他以后肯定会加倍偿还。

“玄猿，不瞒你说，我在地仙营扫地，就是为了攒足灵营的入营费。”

玄猿一听，登时一拍大腿跳了起来。

“不早说！”

“别说进灵营了，我想我大伯肯定会有办法让你直接进地仙营的！”

玄猿心想自己这般修为，公孙止尚且都能把他放进地仙营，那像常先那般厉害的人物，岂不是更简单？

“可是······”

“不要再说了，赶紧跟我去找我大伯吧！”

玄猿说着，笑逐颜开地拉起常先就朝着岐城面馆方向飞了过去。

“常先，你家在哪儿啊？”

玄猿一边飞，一边问道。

“离州。”

“离州？那你是和你家人一起搬迁到夏岐城的吗？”

“我，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常先看看身下夏岐城中结伴同行的人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是谁的公公？谁的婆婆？谁的岳父？谁的岳母？谁的夫妻？谁的兄弟？谁的姐妹？谁的妯娌？。而这些，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苦苦生活在遐方绝域的常先却闻所未闻。

常先不想让场面显得尴尬，便又继续说道：“不过，我想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常先，你就暂时跟我住一起吧。”

玄猿能够体会到孤身一人的常先心中的那份坚强，他打心底里对常先产生了一种怜悯，一种感同身受般的怜悯。

“不了。”

常先拒绝了玄猿的好意，他深谙斗米恩升米报的道理。

玄猿以为常先这是难为情，便安慰道：“这有什么呀？我给你说，我的炕可大着呢，睡四个人都不成问题！”

常先犹豫着，问道：“你是一个人睡吗？”

“对啊，我一个人一个房间，而且，我的大伯伯母人都特别好！”

“他们肯定都会喜欢你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飞到了岐城面馆门口。

“玄猿，这个点怎么回来了？”

老公孙见玄猿在门口探头，忙停下手上的工作，从厨房赶了出来。

“大伯，我······”

“怎么，在地仙营被欺负了吗？”

公孙止关切地打量着玄猿，又看了一眼站在玄猿旁边的常先。

“侄子回来啦？别站在门口，快进来！”

玄猿听伯母在叫，便拉起常先的袖子，走进了面馆。

“伯母。”

玄猿看着正在厨房忙碌的伯母，再次拉了拉显得不自在的常先。

“大伯，伯母，这是我在地仙营最好的朋友，他叫常先。”

玄猿把常先推到自己前头，介绍道。

“大伯，伯母好。”

常先深邃的大眼睛及其不自然地转动着，急忙向二老问好。

“好！”

公孙止见常先有些拘谨，便开慰道：“在我家啊就和在地仙营一样，千万不要见外。”

“常先，你是玄猿的好朋友，那以后就和玄猿一起常来我家玩啊！”

伯母看着常先老实忠厚的样子，很是喜欢。

“我······”

常先突然说不出话。

玄猿拉着常先在一张桌子边坐下，夸道：“常先，我大伯做的臊子面可好吃了，要不要吃一碗？”

常先直摇头，挤眉弄眼示意玄猿不要这么热情。

“给常先做一碗臊子面吧，多放点臊子。”

伯母看常先怯生，便直接让公孙止做了。

“好好好。”

公孙止连连答应，也很热情。

玄猿倒了几杯水的时间，两碗热乎乎的臊子面就已经被公孙止端到了桌子上。

常先千感谢万感谢，方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玄猿心不在焉地捞着面条，不断地构思着该怎样开口和大伯说钱的事。

公孙止看着玄猿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玄猿，这个点你没在地仙营呆着，肯定有什么事。”

伯母也早都已经看出来了，忧心地催促道：“玄猿，有什么事就给你大伯说，你大伯肯定有办法的。”

常先闻言，忽觉得有些难为情，又摇头示意玄猿不要说了。

玄猿见常先摇头，当下便做了决心，开口道：“大伯，我回来，确实有一件事。”

“常先想要进地仙营，但是没钱交入营费。”

玄猿说完，又对公孙止如实将今早发生在地仙营门口的那起冲突叙述了一遍。

“常先，你有这么好的修为，进地仙营绝对没问题。”

公孙止听完，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常先踟蹰了一会儿，为难道：“可是，大伯，我不想走捷径。”

“常先，能直接进地仙营，你还去灵营做什么？”

玄猿听常先竟拒绝了直接进地仙营这等好事，腾一下站了起来。

公孙止却冲着玄猿摇了摇头，他对常先的这个决定很是赞许，他也不觉对常先有些刮目相看。

“地仙营的招募时间很快就到了，常先，今天我就带你去灵营报名吧。”

公孙止说完，就要去卧房拿钱。

常先顿时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急忙站起躬身道：“谢谢大伯，谢谢伯母，借你们的钱，我日后定会双倍偿还的。”

“都是自家孩子，还说什么还不还的。”

伯母看着虔诚的常先，真是越看越喜欢。

······

“玄猿，谢谢你。”

午时，站在灵营门口，常先感激地看着玄猿，由衷地感谢道。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要再对我说这么客气的话了。”

玄猿看一眼灵营，再次道：“常先，一个半月以后，我在地仙营等你。”

常先重重地点头，庄重地跨进了灵营的大门。

“常先，我一定会变强的！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玄猿开心地看着常先的背影，大声喊道。

常先回头，给玄猿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转头步伐坚定地走向了灵营深处。

玄猿抬头，笑得很舒服。

“常先，我偷偷塞在你兜里的钱，希望你不要舍不得用。”

“常先，以后不要再啃干馍了。”

“常先，一个半月以后，一定要来地仙营。”

此时的天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干净得几近透明。

树木耷拉着头，狗吐着红舌头，万物都在同一片热气中共同呼吸。

玄猿转头哼起小曲，应和着突然响起的一阵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