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泠越来越觉得祁国的那些神鬼传说似乎是有些道理的了,这些日子的早晚真真是差距贼大。其规律就是,白天风和日丽,夜晚狂风造作,这不,黄昏时天上原本莹莹白光的月亮此时已被一层乌云遮蔽。
慕容泠走过院中的石桌,院中养的一些花草已经开始枝叶泛黄。这院中的银杏也,也开始黄了叶边。
这是,秋天来了啊。猝不及防的。
下午那一幅画她依旧没有下笔。她在石桌上趴着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天色昏暗,身上盖着一件绵绸外披,许是香儿见她睡着了,怕她着凉给披上的。看这秋高气爽的,是一种宁静和美的感觉。她兴致勃发,从屋里拿着那只玉箫,准备吹上一曲。才跨出门槛边缘,却见一身薄衫的香儿的走了出去,那速度极快,一个不留神身影就消失在门口了。
慕容泠十分奇怪,紧随其后,香儿似乎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慕容泠看着她走过的方向,这不是,沁王府那偏远的后山院吗?
此处十分偏僻,有的只是一条长长幽暗的廊道,一排枝叶茂盛的银杏树。如上次她们来到这里一般,叶落满地。
没想到香儿竟走到这里来了,慕容泠暗叫不好,正要开口唤她,却见香儿速度增快,她怎么也追不上,她又不能丢下香儿不管,索性追了上去,却在一条条岔路的尽头,再也寻不到香儿的踪迹。
四处传来鸟儿的鸣声和狂风造作之声。树枝摇曳,树叶簌簌的飘落,万籁俱寂。她不免有些恐惧起来。又想起那晚的噩梦,那梦中女子逃脱的地方,又岂不正是此处?
难怪方才有一瞬间,她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心中不妙之感油然而生,偏生此处就像是迷宫一般,天昏地暗,岔路条条,兜兜转转依旧回到了原处。她像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中,忽而听见女子哭泣之声,忽而听见男子狂笑之声。延绵不绝,深入内心最深处的某个角落,像是要企图将她逼疯。
忽然,前方大树上掉下出现一名女子,身形腐烂,面容扭曲,散发着阵阵恶臭。就那样悬在半空之中。
慕容泠一惊,转身就跑,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名全身黑衣遮面,手执弯刀,神色冷酷的人。
这不就是之前梦中的场景?
这弯刀映着夜色却也散着寒光,冷气森森,骇人至极。看那人欲杀之而后快的神色慕容泠感觉那一刀下去她身子就得成两节了。前后都有东西堵着,她只得寻着另一条路跑去,那人似乎轻功卓越,脚趾一点便飞了起来,慕容泠拼命的跑着,心想,难道她今日就要葬送于此了吗?
这人真是一声不吭就拿刀砍人,这王府还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成,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说这些了。她隐隐看见前方闪烁着微光,身后的人离她越来越近,慕容泠赶紧跑去忽然跑到条路的尽头,她微微一怔。
沁王府还有这种地方?
一处破烂陈旧的院子,四处一片空旷,院中的石桌亦是陈旧的脱了一层壳,唯有一处偏小的房屋。微弱的烛光从院内传来,似乎有人。
她来不及细想,便冲了进去。
身后的人似乎急了,大叫“不许进去。”
慕容泠心想,不进去我等着被你砍死吗?
不管这里面是谁。沁王墨渊破屋藏娇也好,或者是被囚禁的某个人也好,或许能够让她有一避的地方呢。
她破门而进,没看见美人,没看见哪个囚犯,入眼的,却是那双深邃黝黑又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眸。
墨渊面色苍白,高大的身形靠在床头上,依旧是一身黑袍,手执一本书,抿着嘴冷淡的与慕容泠对视。
下一秒。身后的黑衣人紧跟着飞进来,跪在地上朝着墨渊低头请罪。“属下无能,竟让这人闯进院子,我这便将她清理了。”
说罢又举起那一把弯刀要砍过来,慕容泠还陷入在看到墨渊的惊诧中,没想到又要被砍了。可是这人动作太快,她避之不及。却听到淡淡的声阻止了袭来的弯刀。
“住手。”
那刀就要碰到慕容泠鼻子的时候,停住了。
黑衣人神色诧异,却还是收了手。慕容泠冷汗涔涔,觉得自己在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
那墨渊又道“你先下去把。”
屋子里静的一根针滴落的声音都听得清,慕容泠没吭声,墨渊一直冷眼盯着她,似乎在思考怎么处置这个女人,他冷笑一声。“你胆子倒是不小,明知此地不可闯,偏要为之,还寻来此处,究竟为何目的?”
慕容泠道“若是我说我是无意间进来的,王爷信吗?”
看那毫不动摇的神色就知道,自是不信的,那人防备心这么重。
墨渊却笑了,放下手中的书,大步走向前,慕捏住慕容泠的下巴。“无意间走到后山,又无意间来到此处?在无意间看到本王如此模样,慕容泠,本王不欲杀你,你却来送死。”
慕容泠的下巴被人捏的生疼,却无法反抗,怔怔的看着墨渊的脸,他们这是第三次相见了,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这个人很是熟悉。熟悉到清楚他的每一道呼吸。
怔忪间,她竟蹦出这么一句,“没想到,你竟是沁王殿下。”
听她言语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怔怔失神的眼眸,墨渊心中莫名一悸。语气更加冷了。松开她的下巴。将昨日慕容泠赠与的药丢在她面前。“哦,让你失望了,你放心,你这般珍贵的药,本王不屑收下,拿着你的药消失在我眼前。别让我再看到你。否者没别怪本王不客气。”
慕容泠一怔,她看着地上精致倒地的小药瓶,心知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便道:“我一开始,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伤的那样重,我很是担心你的伤情,我知你厌恶我,心想日后兴许再也不能与你相逢,但是如今才知你是沁王。是以,我只是欣慰,看见你如今比昨天脸色好些了。心下也就宽了。”
说罢,她捡起药瓶递给他,明亮清澈的眼眸如明净的湖水,淡淡道,“这药是好药,对你的伤应该很有帮助,我既送了你,你且一定要服用才是。”
墨渊深幽的黑眸盯着慕容泠,像是要在她身上寻找什么,却只见到她那一片清净的眼眸,他心中一股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依旧没有接药瓶。只淡淡道“你既知这药珍贵,又如何愿意赠与我?”
他其实想说,你不是一向厌恶我这等低贱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