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设中军,这是北宸自开国起未有之先例。我自番言论一出,连风岚都微微愣住了。不过聪慧如他旋即明白了我的意图,不由意味深长看我一眼,却未言语。
元载一怔之下,也已明白我的意思,当下更不多言,跪地拱拳道:“谨遵元帅帅令。”
右军诸人此时也回过味来,我裁掉左军一个将军编制加十万新军,那左右两军实际上编制、人数已大体相当,这令久居左军之下的右军诸将精神一振,焦孟当先对元载拱手道:“贺元将军领中路将军之职,日后沙场驰骋,我右军定与中军将士同甘共苦,进退与共!”这焦孟倒委实是个聪明人。中军乃我一手所立,他此刻表明与中军共进退,便是变相地示忠于我了。我微微颔首,焦孟果然一脸喜色。
“程将军可有异议?”我转头问刚刚升任左军将军就失了十万军士并一员悍将的程立程将军。
若说他刚刚只是神色尴尬,忧喜交集,那此刻他的神情只能用呆若木鸡来形容了,还是副将张弛见他反应迟钝,当下出列答道:“我左军也定与中军将士同裳同袍,同仇敌忾!”
我欣然点头,也不去理会犹自愣怔的程立,只赞道:“张副将此言实慰我心。”左军其余诸将听了,心中自然另有一番思量。
点将既定,我便开始将三军拔寨起营的各项事务一一吩咐下去,令到处诸将无不诺诺领命。很快一切便已安排妥当。我见各个将领均踌躇满志,摩拳擦掌,唯独中路将军元载面带忧色,当下也不说破,只起身道:“诸位,西援一战,事关西境百姓安危,事关我北宸安危,战事若有失利,其他三方宵小之徒必生歹念,趁火打劫,于我北宸便是生死存亡之忧。如今,我既领了这兵权,便有信心带领尔等沙场凯旋,用蛮族的鲜血重新浇灌我西境的土地,用敌人的残躯祭奠我前线将士的英魂!我会用这场胜利,让四境诸国看清我北宸的尊严不容践踏!”
军中多热血,听了我这番话,三军将领各个豪情四起,斗志昂扬,齐声道:“谨遵元帅号令,扬我北宸军威!”声音铿锵有力,竟是从未有过的默契与坚决。
我点点头:“即日起,本帅接管大营,从此令出一门。你们记住,从此刻起,我,就是虎符帅印,我,就是军令如山。我不需要你们的认可,我只要绝对的忠诚与服从。你们明白吗?”
众将齐齐一凛,拱手屈膝道:“愿唯元帅马首是瞻!”
我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挥手令诸将散去,独独留住了尤带愁容的元载。待众人肃然告退,我转头对成安说:“给元将军看座。”元载忙道:“末将不敢。”推辞再三才斜斜坐了下去。
“元将军,新兵虽有十万之众,却装备不齐,更未经充分操练,战力有限。我却命你等押送粮草辎重,拔寨先行,将军内心忧虑,可是为此?”
元载闻言立刻起身,拱手告罪:“元帅赎罪,非是元载胆小怕事,实是怕有负元帅重托,延误了粮草军机……”
我抬手止住他未竟之语,问道:“元将军,蛮族此时远离草原荒漠,已深入我北宸西域与中原交接之境,然而仍不为粮草辎重所忧,战力充沛,你说这是为何?”
元载一愣,思索片刻答道:“蛮族擅长以战养战,虽深入我北宸西域腹地,却依靠攻克城池掠夺物资,保持战力……元帅之意是……?”
我伸手取过条案一侧放着的域图,提笔蘸墨,将此去黑水河的路径信笔勾出。正是我刚刚与诸将议定的最佳路线。随后我又在域图上勾勒出另一道路径,此路与前路相比,曲折蜿蜒许多,一路更需翻山越岭,穿越深林荒野,绝非上好路线。这下不但元载一头雾水,连起身在旁围观的风岚与成安都面露疑惑。
我轻笑一声,又在第二条路径上勾出十数个地点。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成安,只见他眼睛一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这少年实在令人惊喜,有勇有谋,精明果敢。我暗暗赞叹一声,有意考较于他:“成安,你似有所悟,便由你为元将军解惑吧。”
“是。”成安恭敬答道,又朝元载拱一拱手道:“元帅这第二条线路,贯穿了从我中原至黑水河之间所有的流寇聚居之所。元帅命中军托运粮草辎重先行是假,要中军沿途扫寇剿匪,以战养战是真。”说完拱一拱手,又退回我身后敛首默立。
“不错。”我点点头,看向一脸恍然大悟的元载:“新兵有十万之众,一路剿匪不会有问题,如此,剿匪所得的装备兵器正好补中军之差,更重要的是,要操练这些新兵,还有什么比真刀实枪的较量更有效果?其三,中军初立,名望远不及左右二军,未免被人看轻了去,这一路扫寇剿匪,积的是中军的战功与声望,也是新兵们的勇气与斗志。”
“是!元帅运筹帷幄,神机妙算,末将佩服!”元载面上忧色早就一扫而空,喜不自胜:“元帅放心,这一路行去,待到黑水河畔,我一定还元帅一支装备精良、威名赫赫、作战娴熟的中军!”
“有元将军此言,本帅尽可安心了。”我笑道:“此事不必先告知左右两军,明日清晨中军仍做押运辎重先行一步的样子,拔寨出发就是了。至于粮草辎重,我会另行安排他人途中与你交接,直接送往黑水河前线。”
“是。末将遵命。”
“另外,元将军,本帅有言在先,中军先行两日,我再多给你三天时间,至迟不能比左右二军抵达黑水河畔晚三天以上。否则,本帅将治你延误军机之罪。你,可有把握?”
元载细细估算了下时间,才胸有成竹道:“若中军不能按时抵达,元载愿受军法处置!”
“好!那我便在黑水河畔静候将军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