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八章:赠尔不夜山河梦(1)(1 / 1)子曰妃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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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志安诧异抬头,有些茫然,不知道道话题怎么就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连连摇头,“在下四书不通,五经不知,腹中无半点文墨,哪敢有什么打算。”

谢和也是心中一沉,附和道:“犬子无能,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凡事有那么一点出息,我也死而无憾了!”

珹玭眼睛眯了眯,暗光划过,别有深意的说,“若说天下谁最谦虚,我看非大人莫属了。也罢,京城终归不是个好地方,乌烟瘴气的,大人走了倒也好,只不过大人万莫要记着,哪日也回京看看,朕也是十分想尝一尝秦州的鲈鱼。”

谢和父子一慌,摸不准珹玭此言何意,连忙离座跪地,“京都之地,人杰地灵,物华天宝,陛下此言,草民惶恐!”

珹玭似不知自己所言意思有偏颇,反而诧异道:“我不是说了吗?在此无君臣,大人这般是何意?”

谢和犹豫的看了珹玭一眼,除了微微的惊诧,他在珹玭脸上再看不到任何情绪,但他也绝不会人物珹玭刚刚所言不过是无心之失,他明白刚刚珹玭是在敲打他,明哲保身没错,但是一定要记住,朝廷需要他时,他一定要义无反顾的回来!

“秦州鲈鱼鲜美,陛下有一尝之心,倒也是桩美事,大人何至于惶恐。”久不做声的頔澂开口,声音清冷又微带笑意,神情平和,让人安心。

谢和迟疑起身,神情愈发谨慎,为官数十载,他不是傻子,伴君如伴虎这话参的比谁都明白。

“大人,坐啊。”珹玭眼神无辜,笑着抬手请谢和坐下。

谢志安扶着谢和入座。

珹玭也没有再咄咄相逼,反而是与他们拉起了家常,没一会儿,几人之间便是一派和气,不时还有几声笑声传出,但是他们心中是否如此,便无人可知了。

谈了好一会儿,珹玭才像刚想起来谢和他们是要离京似的,“未曾想这一谈便有些停不住了,不知可是耽搁了大人的行程?”

谢和心中苦笑,就算耽搁了又如何,他能说吗?

“陛下放心,并未。”

珹玭颔首:“那便好。”

接着又看了一眼他们停在亭边的马车,“说来怎不见谢夫人?”

谢和立马回话,“拙荆身有不适,故让她随家中仆奴先行。”

“这样啊。”珹玭若有所思,“路途奔波,舟车劳顿,倒是辛苦。算了,也不耽搁大人的时间,朕以茶代酒,为大人践行。”

珹玭起身,双手执杯,像谢和父子作揖。

谢和父子连忙起身回礼。

珹玭将杯中温凉的茶水一饮而尽,道:“经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望大人一路保重,待有回京之心,捎封书信来便是,朝中定留一席于大人!”

说未被此言感动是假,谢和已是泪水盈眶,他谢和有朝一日也可得如此眷顾,今上贤良,当是鸿鸢百世之幸!

“草民遵旨,将行远走,只愿陛下安康百世!”

自古离别多愁恨,车马行,天涯远!

轻风徐徐,草木微动,车马远走,扬起一路尘埃。

“你为何要带朕来?”

珹玭遥遥望着远去的车马,迟迟未回头,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有些远,她说话的声音又极轻,頔澂一时没注意,便没听清楚。

“什么?”

珹玭见此也不重问,默默地摇了摇头,转身对着頔澂展颜一笑,灼灼其华,明艳动人,“谢谢你。”

谢和毕竟是她父皇曾信任的臣子,若是谢和离京而自己不为他践行,真当是辜负了父皇与谢和之间的君臣之义。也是她这几天忙昏了头,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多亏頔澂为自己记着。

頔澂眼角微弯,亦是回以一抹如清风明月的笑,“不必,这是臣该做的。天欲晚,我们回吧。”

“嗯。”珹玭点头。

二人上了马车,一路回城,虽然一路无言,气氛却不像来时那般沉寂尴尬,反而生出几分和谐之意。

两人出城时本来就将近晌午,又在十里亭待了好一阵,如今回城时太阳已然落西,所幸頔澂在车上已备好糕点,这一路来也不至于饿着肚子。

天虽然不见光亮,但街上却要比白天来的更热闹。

珹玭惊讶的撩开车帘,看着灯火通明的闹市,满脸惊讶,此时她不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女帝,反而显出几分寻常女孩的纯粹天真。

“为何现在还如此热闹?”

珹玭惊讶的看着頔澂,时不时的撩开车帘去看外头。她从未看过民间夜市的景象,这模样,简直比宫里的佳节庆宴还来的漂亮。

頔澂见她一副如此好奇的模样,竟开口问:“陛下可想下去看看?”

珹玭顿时就愣住了,撩着车窗帘的手指也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将手收回,不再去看外头的一片繁华,对着頔澂笑了一下,笑容明媚,眼中却难掩落寞。

“不必了,此事不合规矩。”

帝王当街游玩,实在不合规矩,她现在是在风口浪尖上的人,必需得处处注意着,不能有丝毫差错,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抓住机会参一本。

可頔澂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自顾自叫弦清停了马车,变戏法似的从马车壁的暗格里取出两副面具,伸手递了一副给珹玭。

珹玭低头,看着手上的面具,这面具做工精良,是金镶玉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现在你非鸿鸢君主,我亦非明邗庄主,我们不过是来京城游玩的兄妹。”

頔澂拿着面具轻笑,马车内的夜明珠熠熠生辉,柔光映照在他脸上,愈发衬得他容颜如玉,不染尘世烟火。

“琈儿,带上吧。”

伸手碰了碰珹玭手中的面具,頔澂轻声道,温柔好听的声音缱绻了百世光阴,在珹玭心中留下一道浅浅的足迹。

突然从頔澂口中听到自己的字,珹玭鼻头突然一酸,自父皇离世她后再也无人叫过她一声“琈儿”,她是陛下,是公主,是妖女,唯独不是那个想在父皇膝下尽孝的琈儿!

眼圈渐渐发红,珹玭仰头,无声的把眼泪逼回去,脸上扬起明艳动人的笑,对頔澂道:“好。”

这一刻,她的笑意直达眼底,无比真实,她不再是那个要时时慎行运筹帷幄的陛下,亦不是那个苦苦堤防他人,唯求一线生机的公主,更不是那个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她是琈儿,是这尘世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女子。

頔澂淡漠的眼神中夹杂着无名的温柔,这繁华闹市,不夜山河,是他遥隔十几年后,能给他的小公主最好的见面礼。

千灯照碧云,高楼客纷纷,鱼龙舞,车满路。行人相笑,孩童戏逐。身临其境和遥遥观望的感觉完全不同。直到真正站在这片繁荣之中,珹玭才深刻体会到了何谓京城繁华动山河!

街边小摊一目难以穷尽,珹玭看着各种小玩意儿只觉得特别新鲜,民间的很多东西都是宫里不曾有的。

“那是什么?”珹玭好奇的看着前方被众人围城一个圈的地方,人太多了,她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只是时不时的看见一条火龙冲天而上,还有观众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頔澂瞬着珹玭指着方向看去,那一处比任何地方的气氛都要来的火热,“杂耍。陛下想看吗?”

珹玭定睛朝那看了许久,平素冷戾的眼眸在通天灯火的晕染下如一泓春水,缀点了星河千万。

頔澂看着她这般模样,未被面具遮掩的薄唇轻勾,径直伸手,隔着衣物握住珹玭的手腕往人群中走。

人群拥挤,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不过中间始终隔着线。

好不容走到了前头,珹玭睁大了眼看着那些口吐火龙,胸口碎石的人,失望的摇摇头,对頔澂低声说:“这倒没有立部伎演的精彩。”

她声音小,淹没在人群的叫好声里,还好頔澂时刻关注着她,听清楚了一些词,估摸着猜了意思后,朝场中丢下几个铜板后,又牵着珹玭的手腕走出人群。

离开人群后耳边要清净不少,頔澂这才对珹玭说到:“民间戏班的技艺自然不比宫中来的精湛,大家不过是聚在一起图个乐子。”

“那有个云吞摊子,陛下可想尝一尝?”扫了一眼周围,唯独有一个云吞摊来的清净些,也是,这时辰人们几乎都用了夜饭,云吞摊子的客人比那些卖零嘴的摊子自然要少许多。

珹玭犹豫了一会,她的吃食向来都要经过道道工序,采办菜品都得有专人盯着,唯恐有人乘虚而入,就连最后呈上桌时都得要人以身试毒,如此毫无顾忌的在外头的小摊上吃东西,那于以前的她而言简直如天方夜谭!

许是看出了珹玭的顾忌,頔澂轻笑了一声,微微俯下身子在珹玭的耳边道:“我的陛下呀,如今可没人认识你,所以,不必忧心这么多。今晚,就痛痛快快玩一场吧。”

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因着頔澂靠得近了,珹玭又嗅到了那一丝丝若有若无让人心悸的冷香,喧闹街道中,这携着冷香的气息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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