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九章:她为暴君,我便为佞臣(1 / 1)子曰妃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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頔澂歉然笑道:“自小便是这般,未想竟惹了太后娘娘厌恶。”

娴熠太后瞧着他的模样,眉间微蹙,“哀家昨日与陛下说过慧极必伤这话,如今也想对庄主说这么一句,慧极必伤!”

“苍天不公,好以万物为刍狗,伤与不伤,又有何不同?”

頔澂依旧笑着,谦和有理,檀香氤氲中别有一番优雅。

娴熠太后数着佛珠的动作立刻顿住了,頔澂这副浅笑安然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就好似一拳打在厚厚的棉花上一般。

她转身走到神案前,拿着手帕边擦拭灵位边对頔澂说:“哀家果然不喜欢同你说话。”

頔澂没有一点被人厌恶的自觉,反倒摇了摇头,含笑道:“现下却要委屈太后娘娘一会儿了。”

娴熠太后缓缓擦着灵位,默不作声,烟雾在缭绕隐了她的面容,看不清神情。

頔澂也走到神案前,取了香点燃,对着佛像与灵位拜了三拜后,将香插入香炉中,对着娴熠太后轻声道:“素闻太后娘娘宅心仁厚,吃斋礼佛,如今见着太后也的确如此,可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白,太后可有佛心?”

娴熠太后擦拭灵位的动作一顿,转而有立刻若无其事的继续,温温和和回答頔澂的问题,“不过求个心安,哪要什么佛心。”

頔澂不以为然,“既信佛,必求修心,太后仁慈,必有一颗慈心,可是不知为何,我却看不到。”

娴熠太后停了擦拭灵位的动作,半晌未曾动一下,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哀家不过是未去看望陛下,庄主何苦扯出这么些高谈阔论。”

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向来都要方便许多,娴熠太后不是傻子,頔澂话里有话她听得出来,不然也不会一路从嫔位走到后位。

她放下手帕,眼睑微垂,手上一粒一粒的数着佛珠。

“明邗庄主。”昏暗的光线中,她的声音似乎也模糊起来,“哀家昨日与陛下说了许多,自己也想了许多,却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可否向庄主讨教一二?”

頔澂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后请讲。”

娴熠太后手轻轻拂着定公侯的灵牌,指尖缓缓描摹上头的刻字,神情郑重:“庄主以为,琈儿她适合做皇帝吗?”

烟雾轻飘,檀香缭绕,香炉中火星闪烁,时不时一点香灰坠落。

頔澂脸上笑意尽失,眸光清冷,食指微动,在自己手背上轻敲了几下,不动声色的把问题抛回给娴熠太后,“太后以为,陛下适不适合?”

娴熠太后低着头,手紧紧攥着定公侯的灵位,温和的声音里透着少见的冷漠和坚定,“她不适合。”

頔澂眼神一沉,轻笑了一声,短促而突兀,在这紧张的气氛里激得人汗毛直立,“太后何出此言?”

“因为哀家知道,琈儿她愿意坐在那位置上不过是为了她的父皇,她要守鸿鸢,却不愿守着鸿鸢百姓,这样的君主,注定不能成明君!”

“太后此言未免太重了些,陛下为君,自然爱鸿鸢,百姓即鸿鸢,又如何能说陛下不爱百姓呢?”

“你不明白!”娴熠太后厉声道,她直勾勾的盯着頔澂,似要将眼神化为刀剑。

頔澂冷笑,“我看是太后不明白,足足二十载您都未曾关心过陛下,如今怎有资格站在此处对陛下指手画脚?”

娴熠太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自幼无父母,怎懂哀家对她的一片苦心?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模样,那是一个活生生的暴君!这样的君主,鸿鸢要之何用?!”

頔澂淡笑,无所谓道:“暴君又如何?她要做暴君,我便为佞臣,谁敢阻她,我这脚下的尸山,也不在乎多一具白骨。”

他这话说的极为轻巧,即使字词间满含血腥,他却依旧是那副不染世俗的模样,于烟雾氤氲间,飘然出尘。

娴熠太后被他这满含煞气的话惊的退了一步,险些把定公侯的灵牌带倒,所幸頔澂反应快,立刻伸手稳住了,可是頔澂却没有把灵牌安放在原位,而是拿在了手中观摩。

“你要做什么?”娴熠太后警觉,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頔澂手上的动作。

頔澂食指半屈着,轻轻在定公侯的名上敲了两下,而后抬头,对着娴熠太后浅淡一笑,“太后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无法知晓父母心意的人,不过太后这份儿女孝心,我倒是感同身受。”

娴熠太后看着他的笑容眼神愈发惊恐,她觉着这个如仙似玉的人在此刻竟有些像索命的恶鬼!

頔澂眼睛微弯,笑如春风拂面,可手却蓦然一松,定公侯的灵牌“哐噔”一声直接落在地上,頔澂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一脚将其踩断,脸色瞬间冷漠下来:“不过可惜,妘韬如今是罪臣,他的灵位还不要出现在这宫中比较好。”

“郤頔澂!”娴熠太后惊呼,连忙蹲下想要拾起地上碎成两半的木块,“死者为大,你此举未免太有失身份了!”

“是太后之举太有失身份了!”頔澂冷漠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高高在上,“堂堂太后,母仪天下,却败坏宫规,于宫中私设灵位供奉罪臣!太后娘娘,陛下心中对您尊敬的紧,可我不同,您觉着这天底下有几人值得我来尊敬一二?”

娴熠太后难以置信的仰头看着頔澂,气的浑身发抖,“你这是何意?眼中还有没有体统礼法?!”

頔澂没看她,抬手理了理自己袖口处的褶皱,幽幽问到:“太后觉着是何等重要的礼法才值得我去尊崇?”

娴熠太后被他幽冷的语气冻得一激灵,心中惊恐更盛,话竟然也说不利索了,“你……你莫不是……莫不是想以下犯上!”

頔澂笑着摇摇头,看起来十分谦和有礼,可说的话十分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太后娘娘您放心,陛下敬你,我便不会动你分毫,只是希望您也可以好好对待陛下这份敬意。”

娴熠太后闻言,表情有些凝滞,起身不动声色的避开頔澂的视线,佯作不懂道,“庄主此言何意?”

頔澂叹息一声:“太后去看看陛下吧,她心里总归是盼着的。”

娴熠太后心中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頔澂,“你今日来就为了此事?”

頔澂双目含笑,温和的看着她,透着无限深意。

“可不就是为了此事。”

娴熠太后眉间折痕舒缓,手上又开始数着佛珠,“你这人当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頔澂抬眸看着神龛中的佛像,青烟袅袅,诡谲而神圣,“太后也不遑多让。”

娴熠太后轻笑,垂眸看着地上的碎木,“都是些身不由己的人,罢了,往后都好自为之吧。”

“是啊,都好自为之。”

檀香飘荡,木鱼声停,香炉中青烟缓缓上升,供奉着的不知是神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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