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刚下马车,翠螺就急匆匆跑来报喜。
“姑娘,老爷今日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火,夫人也劝不住,硬是把李管家的职位给撤了,连带着他那些亲戚一大半都轰出了府。”
意料之中,却比意料中要快。
春儿从车夫手中接过竹篮盒子,亦是笑逐颜开:“谁叫他给咱们姑娘使绊子,活该!”
翠螺不悦地瞪她一眼,严肃道:“你这话说的,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好像与姑娘有什么干系了。”
春儿大惊失色,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我……”
“好了,回院子再说。”姜沁赞许地给了翠螺一个眼神,这丫头,最近长进不少。
倒是春儿,她有意提携一把,但每个人的资质水平有限。
即便春儿有心想要成为姜沁的心腹,可如今看来,她要好好重新审视一番了。
一个心腹,忠诚固然重要,但脑子不够灵活、心思不够细腻,被人利用了却浑然不知,才是最可怕的。
主仆三人正往沁芳院去,还没到院门口,就被人半路截胡。
阻拦者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名叫姜杨。
跟着府中的武卫学过点本事,常年做一些跑腿的活儿,皮肤黝黑,额头宽大,嘴唇厚实,看似敦厚的模样。
十年前,他的家乡水灾,一家十口人仅剩他一个。
恰逢姜恒举家从阳州搬迁至京城上任,见他可怜巴巴,便签了卖身契入姜府,改了名字叫姜杨。
他原姓杨。
无论在书中,还是姜沁的记忆里,他都没什么存在感。
不仅是姜沁,乃至整个姜府,他和隐形人几乎没差别。
用翠螺的话说,平日里一张旁人欠了他债的面瘫脸就算了,还是个惜字如命的“哑巴”,跟个“傻大个”似的。
此刻,他拦在她们面前,也不说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沁吩咐春儿:“把东西放到屋里,我和翠螺走一趟。”
春儿应声去了。
翠螺扶着姜沁要走,被横出的手臂拦住去路。
“喂,你拦我什么意思?”
姜杨直直看着姜沁不说话。
“他的意思是只能我去。”姜沁道,“也罢,你去备好热水和香炉,晚上我还要抄诗词。”
翠螺犹豫:“可是……”
姜沁笑道:“该来的总会来,何况我现在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话是这么说,翠螺隐隐觉得没好事。
朝一旁的姜杨狠狠瞪了一眼,奈何人家理都没理她,气得翠螺原地跺脚。
姜恒掐算着姜沁下学的时间,让姜杨去把她请来。
他斜靠在椅子上,单手抚额,满脸疲倦。
面前案上一片狼藉,摊放着好几本厚厚的账目,地上也散落了几本。
姜沁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镇定心神,款款上前请安。
姜杨则驻立在书房门口,仿佛一尊石像,一动不动。
“你回来了。”姜恒目光微微闪过一丝疑惑,转瞬恢复如常父亲庄严,道,“晓得你宫中学习劳累,本不该影响你休息,只是有一事我始终想不明白,或许你可以帮为父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