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虎吞狼四字一说出来,除了陶商和郭嘉外,能够理解的也只有陈登一人。
见厅堂内大部分的人都骇没有反应过来,陶商随即对郭嘉道:“那就劳烦奉孝兄将董卓旧部目下的情况,给在场的诸位做一下解释和分析。”
郭嘉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喉咙,慢悠悠的道:“自打长安大战之后,曹操乘着各方损兵折将之际,劫持了天子,打败诸人,还受降了不少的敌对军众,可谓是长安之争里最大的赢家了,马腾和韩遂两人折损了大部分的兵马,手下的兵将甚至有一些还被曹操招降,已是名存实亡的流寇,现已经退守到了金城边塞,苟延残喘,不足为虑……而董卓昔日麾下的众将军,此刻亦是四分五裂,其中:吕布一军流亡于武都,李傕的残军在洮临残喘,郭汜的兵马跑到灵州去打家劫舍,张济一军好像则是在天水附近徘徊游荡……”
郭嘉的话音方落,便见糜竺摇头长叹,倍感惋惜道:“真是狗一样的生活啊,可怜,可怜……这些董卓军的旧将,昔日也都是雄飞一方,藐视诸侯的人物,他们手下的兵马也算是凶蛮……可纵然是失了长安和天子,可也不至于落魄成这样啊?跟要饭有何区别?”
糜竺的话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董卓麾下的西凉兵,虽是边塞蛮夷,但纵横天下,无人能敌,若不是因为内斗,普天下没有什么人能正面击溃他们。
饶是袁绍,当年也不过是纠结了一大帮小弟们抱团,才敢和董卓正面交锋……哪怕的董卓临死前,军心四散,那也得是袁、曹、陶三家联合才敢和西凉军正面对决,而且最终能够获胜,还是靠了诸多的算计和皇甫嵩的指点。
这样的强军,如今却四分五裂不成气候,还沦落到流氓打劫,乞讨要饭的地步,委实令人唏嘘。
郭嘉对糜竺解释道:“别驾久居东州,对西州的情况有所不知,那西凉虽是大州,地域广大远超中土,但城池修葺却相对落后,西州地广人稀,大部分都是没有开垦过的荒芜之地,郡县城池也就是可数的那么一些,况且还有羌族混居,是非较多……而且早年董卓离开西凉后,凉州的城池也被马腾、韩遂、李堪、候选、张横十余个势力分割,各方局势已成,自然不会轻易让城池给李傕他们栖身!”
陶商亦是点头道:“西州虽然很大,但城池和税收资源有限,根本不够那些野蛮人分的,李傕他们游荡在彼,早晚都得饿死……所以,不妨派人分别跟李傕、张济、郭汜、吕布等人联络,邀请他们去中原作客……毕竟要在中原找郡县供养军队栖身,要远比在荒芜的西州容易的多。”
一番话说完,只把徐州的一些官员说的冷汗淋漓。
西凉诸蛮那都是什么东西?那就是一群狼啊!
让他们出西州入中原,究竟会为天下带来什么变数,谁敢保证?
一个不好就容易将中原弄的风起云涌!
这个道理,陶商自然也懂,但他现在顾不得许多,局势在这摆着,没有别的办法。
陶商转眼看向郭嘉,道:“边让死了,兖州的士族中,能够执掌话语权的人应该是东郡人陈宫和张邈,我需要校事府派人替我去联络他们,然后还要帮我联络到西凉的那些流浪狗。”
说到这,陶商顿了顿,道:“由我们徐州人做媒,穿针引线,让兖州士族和关中流浪狗搞到一块去!”
众人听的额头上冷汗凄凄。
什么叫……搞到一块去?
陈登站起身,先对陶谦行礼,又对陶商鞠躬,道:“兖州的张邈和陈宫那边,不妨就由在下暗中前往游说吧,由在下出面,想必效果应该会好一些。”
陈登是徐州的士族之首,其父陈珪当年也算是士族中的名角,由他出面去说动兖州的士族,在一定程度上倒也算是身份匹配——至少陈宫和张邈,会卖他几分薄面。
而且这家伙的嘴皮子不错,心眼又多,这事交给他办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陶商轻轻的向陶谦点了点头。
陶谦满意的道:“既然如此,元龙,此事就交给你办了,事成之后,老夫必有重赏。”
陈登随即承诺:保证完成任务,万无一失。
糜竺颇是忧虑的道:“兖州士族纵然可以联络,但凉州的那些流浪狗……”
陶谦张大了嘴,诧异的看着糜竺,忽然想不到这话居然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糜竺咳嗽了几声,尴尬的改了口风。
“我是说,凉州的诸将,又由谁去联络的好?咱们徐州人,跟他们可不熟呢,而且大家昔日也都是敌人,他们真的肯听咱们的话?”
陶商笑着道:“徐州人跟他们不熟,但昔日同僚之间,熟悉的交情应该还是有的吧!”
一语点醒梦中人。
众人的眼光随着陶商的话,都齐齐的落在了那名带着青铜面具的高大将领身上。
徐荣!
徐荣沉默了一会,方才缓缓道:“末将当初在董相国帐下之时,亦是只与李傕和张济等人相厚,至于吕布和郭阿多、樊稠那些人,末将与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很熟。”
陶商笑着道:“没关系,只要你能说动李傕或是张济他俩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就可以,只要关中诸将当中有一个向兖州出兵,他们剩下的必然就会蜂拥而动……毕竟,当初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把天子劫走、让他们沦落到要饭田地的人是曹操,眼下突然出现一个可以里应外合,抱负仇人的机会,以西凉诸将的小心眼,他们断然不会拒绝的。”
郭嘉亦是补充道:“而且用兖州的县城养兵,比起凉州的荒芜之地,那可是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关中诸将的眼力,这点还是有的。”
徐荣随即领命,道:“末将一会便去给李傕和张济写书信,阐明个中利弊。”
迁移沛国剩余民众,将兵马陈列其境,然后西向联合凉州诸将和兖州士族的事情都已落定,但陶商的心中还是感觉不踏实。
特别是一想起郭嘉口中,曹操列出十部兵马战将的强大阵容,那些人各个都不是等闲之辈,陶商想想就有些头疼。
就在这个时候,糜竺突然向陶谦谏言。
“使君,我们虽然做了布置,但远水难解近火,眼下曹操正在征调兵马和粮草往梁国,一时之间暂动不得,竺倒是有一计想要献给府君,为保我徐州另寻臂助,不知府君肯纳之否?”
陶谦急忙道:“别驾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糜竺清了清嗓子,道:“使君前一段写书信,邀袁绍相助解曹操之围,但时至今日,袁绍都不肯出手相助,眼下时局不定,使君不妨再找些别的人添兵相助吧。”
陶谦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犹豫道:“依别驾之意,咱们找谁为好?”
糜竺认真道:“青州刺史田楷,离我徐州地缘较近,可以为援。”
陶商闻言颇是犹疑。
“田楷是公孙瓒的附庸,而老夫是袁绍的附庸,公孙瓒与袁绍已经是势如水火,他如何肯出兵相助老夫?”
糜竺自信的道:“此事不难,袁绍虽与公孙瓒相争,但我徐州与他却从无过节,更何况公孙瓒在界桥,龙凑,巨马水惨遭三败,此刻对外也是想寻些臂助支持……糜某携带重礼,先往北海去见孔融孔文举,此人乃是当世大家,青州士族魁首,文名遍天下,我先说动他,再请孔融说动田楷和公孙瓒出兵,此事或许可成。”
糜竺的话令陶谦很是满意,群策群力才有希望,老头子表示深感安慰!
但陶商却有点懵了。
一听孔融,田楷,公孙瓒这些名字……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就突然闪现出了一个故旧的人影!
那个当年在涿郡的大桑树下扬称“我为天子,当乘此车盖”的幼子。
那个织席贩履,却仍能得关羽,张飞两大天人猛将誓死相随的和善青年。
他是尚书卢植的弟子,枭雄公孙瓒的宾朋。
人格魅力强大到能让陶谦拱手让国,刘表托付基业,诸葛亮牺身明志。
能与曹操青梅煮酒,能与吕布称兄道弟,能让袁绍折节相待,能让孙权以妹相许。
那个浑身上下,自带霸王色霸气的男人!
一想到这个人,陶商的浑身上下顿时就冷汗凄凄。
“我跟你一起去!”
陶商猛然站起神,道:“我跟你一起去青州见孔融!”
陶商的喊声只把陶谦和糜竺吓的一大跳。
这小子,又犯什么神经?
迎着陶商坚定的目光,陶谦略有些迟疑的道:“我儿,大敌当前,你跟糜别驾去青州干什么?留在徐州协助为父布防御敌方才是正经大事。”
陶商问言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坚定的道:“父亲放心,有许褚、徐荣、徐晃、陶基等人在此,让他们指挥金陵军配合徐州军在沛国布防,当是不在话下,此番去青州请援,事关我徐州的生死安危,孩儿一定要跟糜别驾亲自过去一趟不可……这全都是为了咱们父子的未来着想!”
陶谦没有听懂陶商话中的一语双关,感慨的道:“为了徐州,我儿着实是操碎了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