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彦似乎话里有话,胡青一时也琢磨不透。
这货口风紧得很,胡青也懒得去多想,当下干脆把这事抛开,问起了那位袁大天师的出关日子。
这个胡彦倒是说得明白:“大天师今日便会出关,你在这里等着就是,午后他自会过来找你。”
胡青忍不住又问道:“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莫非你去见过这位大天师了?”
胡彦摇头:“我哪有这闲工夫——你要是在这镇上住得久了,你也能知道大天师闭关和出关的日子。”
这货说话总爱留半句,为什么住得久了就能知道这事他又不往下说了,牛大在一旁听得都有些不耐烦:“老狐狸你是皮痒了吧?说话怎么这般不痛快!”
胡彦呵呵一笑:“小白,你还不成,换你家老子来还差不多。”
他俩人这一打岔,胡青干脆也不问胡彦了,转头开始向牛大打听三错大师这个名号的来历。
见问起这个,牛大先哈哈哈地拍打着桌子笑了一气,然后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解说起来。
原来这位袁大天师当年其实也曾在妖庭住过一段日子——
这个妖庭,当然不是禺绒妖族口中的那个万里小妖庭,而是正正经经统管天下妖族的雪山妖庭。
这货医卜双绝,当初其实也没谁计较他练巫族遗术的事情,妖庭的那四位尊者还都有意拉拢,与他私下的关系很是不错。
他在山上时自然也有人找他问卜。
当时妖庭有位秃鹫妖王就曾因自家娘子的定情金钗遗失去找他帮忙卜算,这货为秃鹫妖王卜算了三次,结果三次都错了,并没能找到那枚遗失的金钗。
这事虽然有损他卜无不中的名声,但到底也只能算是一时失手,不值得太过关注,被众妖笑话了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不料几个月后这货喝醉了酒和人吹牛时被翻了旧帐,他一时气愤不过,口里就漏了一句:“他家娘子的金钗掉在了孔雀明王的床底,你叫我怎生好说出来!”
这话原本也没人敢乱传,可惜却刚好被那位绿了头的秃鹫妖王在半空里听到了——这厮当下就偷闯进了妖圣宫,还正经找到了那支金钗……
这事后来把妖庭弄得鸡飞狗跳,好几年才平息下来,袁大天师此后便被孔雀明王找了个由头赶了出来,同时也就此坐实了三错大师的名头。
……
牛大的故事还算下酒,四个不知不觉就喝了一个多时辰才各自散去。
牛家兄弟在酒庄里边也开了房间,自去休息不提,胡青找胡彦弄了些可口饭菜,拿个食盒装好也回了自己租下的院子。
孟离这会儿倒是睡得香甜,胡青等到中午才把她叫醒。
两人在房间里用过了午饭才动身去酒庄大厅,一路上小姐姐忽然轻声说道:
“我其实想先治伤——等我的修为回复过来咱们再一起去找柳师姐行不行?”
胡青点头道:“等下你不要出声,我来应对。”
之前胡彦倒确实没说错,刚过午时,胡青和牛家兄弟便一齐在酒庄大堂里边见到了这位闻名已久的袁大天师。
袁大天师是一个身材魁伟的老者。
这厮身子比腿长,手又比身子长,肩膀也十分宽厚,不看面相的话倒是自有一股如山似岳般的气势。
嗯,就是脸上多了一双水泡眼和一个酒糟鼻,有些破坏世外高人的形象。
擅长卜算的高手往往会给人一种很难打交道的映象——毕竟人家有很大机率能预知祸福,自然不会轻易被人忽悠。
这位三错大师倒是个例外。
胡青上午就从牛大口中得知此人好酒,当下就请了他一起入座,并叫了牛家兄弟一起陪饮。
几坛美酒下去,这位大师竟然丝毫也不犹豫地就同意了他一颗内丹换两次出手机会的要求,连他想了好久的说辞都没能出口。
胡青总觉得这事不太合理,这位三错大师眼下的表现和他心目中的高人形象完全不符。
按牛大之前的说法,这位大天师凭一己之力就能在禺绒妖族的地盘里划下来一块,修为绝对早到了妖圣的级数。
照理来说,这类不知活了多久而且修为深不可测的老怪物,绝对不应该只是个酒鬼而已。
袁大天师倒是毫不在意旁人的神色表情,酒到杯干,喝得脸色如同红布一般,直到天色转暗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年轻人,别乱猜了!老夫就是看中了这枚内丹,不想和你们纠缠而已。
今夜子时,你们随胡彦来我的住所,必然让你等如愿便是!”
这话倒是说得实在,胡青总算放下了几分心思。
几个人接下来也无心饮酒,便就一边闲聊一边等待。
这般一直闲坐到了将近子时,自袁大天师来过之后便一直在柜台后恹恹欲睡的胡彦忽然就象活过来了一般,连声开始催促众人动身。
胡青等四人随着他出了酒庄。
镇子里边果然是一片死寂,几人沿着街巷往西而行,很快就出了恶人镇。
一出镇子,那种诡异的寂静便骤然消失,山野之中虫鸣枭啼不绝,空气似乎都活跃了几分。
袁大天师就住在镇外约三里左右的一个山谷中。
这个山谷里边的林木分外高大茂盛,树冠把上空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连半点天光都漏不进来。
脚下尽是枯叶,踩上去便有一丝丝的腐味泛上来。
林子里不见天光,自然就显得分外阴寒,胡青身在其中,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幽冥深渊中的那股寒气。
感觉隐约有些相似,只是此地没到那种可以冻结神魂的程度而已。
这里边又没了虫鸣之声,气氛重新显得诡异起来。
孟离跟在胡青身旁,一直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一直没去计较胡青拉着她的手不放。
牛家两兄弟瞪圆双眼四下扫视,一时也不再交谈。
倒是胡彦一路走得轻快,仿佛象归家一般。
林木深处有三间木屋,外边还围着一圈栅栏,从栅栏缝隙中间可以清楚地看到里边的情形。
袁大天师就在正中那间木屋中相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