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将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彰喝得高兴,放下酒盏拱手说道:“你我二人义气相投,真是一见如故;如蒙不弃本将欲与关将军义结金兰,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平早有此意,不敢请尔!”
曹彰此言,正合关平之意。自古疏不间亲,二人结为兄弟,说话就方便多了。
曹彰听了不禁大喜。他忙命人摆上香烛,与关平跪在香案之前,一起对天盟誓道,
“念关平、曹彰,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盟誓完毕,二人落座开怀畅饮,曹彰又提起相面之事来。
“这个嘛……”
关平放下酒盏,见大厅上人多眼杂,顾左右而言他道,“贤弟福大命大,到时候自可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必忧心。”
曹彰见关平还有顾虑,连忙屏退左右道,“此间已无闲杂人等。兄长白天所言阴阳之语,小弟实在听不明白,还请兄长赐教!”
“嗯……”
关平见状,也就不再推辞,耐心给曹彰指点迷津道,“所谓‘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就是说阴谋诡计往往藏匿在公开常见的事物之中,而不会暴露在外。”
“那‘太阴,太阳’又是何意?”曹彰继续追问道。
“这个嘛……”
关平见曹彰还有疑惑之色,只得继续解释道,“所谓‘太阴,太阳’,就是指大的阴谋必隐藏于大的阳谋之中。吾观贤弟之忧,不在疆场域外,只恐在萧墙之内也……”
“不错、不错!”
曹彰将拳头往桌案上一捶,恍然大悟道,
“兄长所言极是!只因小弟回来奔丧之时,曾经问过先父玺绶之事,家兄曹丕已有猜忌之心,将来他必害我性命!这几日家兄收我兵权,一直要我归藩鄢陵,其中必有诡计!”
不错,历史上曹丕猜忌兄弟是出了名的。他削夺藩王权利,曹魏藩王的封地时常变更,没有治权和兵权,举动受到监国使者的严格监视,形同囹圄,欲为平民而不得。
这个政策虽然吸取了汉朝诸侯国作乱的教训,却留下隐患,导致宗亲势单力薄,日后无力阻止外臣夺权。
而司马氏篡魏之后,吸取教训大封宗室,使其掌握兵权,结果又导致了八王之乱,可以说又走上了另一个极端。
“不错!”
关平想到这里,连忙说道,“此正合卦相所言,所谓‘太阴,太阳’之义了。贤弟万不可归藩;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旦归藩,必将失去自由,任人宰割!”
“定国兄!”
曹彰听了不禁大惊,连忙请教道,“如今之计,小弟该如何是好?”
“这……”
关平听了不禁面露难色,摇了摇头道,“所谓疏不间亲。平客寄于此,岂敢与人骨肉之事?倘有漏泄,为害不浅。”
“这个好说!”
曹彰见关平尚有顾虑,连忙站起来将厅外众人遣散,回过头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拱手抱拳央求道:“家兄已不见容,彰命在旦夕,幸兄长一言相救!”
关平本来也想救曹彰一命,见四下已经没有外人,这才放心;再说曹彰本身也是个粗人,更不懂得什么上屋抽梯啥的,也不能要求太高,于是微微一笑说道,“贤弟岂不闻申生、重耳之事乎?”
“什么神生、冲儿?”曹彰听了一头雾水,自己异母弟神童曹冲早就死翘翘了……
嘿!
这曹彰果然是重武轻文,没读过什么书,连重耳、申生是谁也不晓得。
关平无奈,只得将重耳、申生的故事大略讲了讲,然后说道:“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如今之计,贤弟唯有领兵出外,镇守一方,方能避过此劫。”
“话虽如此——”
曹彰听了不禁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如今父王刚刚身故,尸骨未寒,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邺城?”
“这个嘛……”
关平见曹彰为难,冷冷一笑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贤弟所依者父,父已身故;所仗者兵,兵已去手。不知贤弟何以自容于魏乎?”
“不错!”
曹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却又眉头一拧、忧心忡忡地说道,“兄长所言甚为有理,只是小弟之兵已被收走,家兄又对我如此猜忌,如何才能出镇一方呢?”
“这有何难?”
关平见曹彰已经被说动,微微一笑说道,“贤弟可散布谣言,就说西羌造反,只管借口抵御西羌,率领旧部斩关出城、直奔长安;我观曹丕必不敢拦阻。倘有什么不测,贤弟就可从长安径往汉中,投奔西蜀也无不可……”
关平倒不是要挑拨曹彰造反,以曹彰的谋略水平造反怕是死得更快;不过能让他逃出魏国投奔蜀汉,倒也不是不可能。
当年夏侯霸为了逃避司马懿迫害,就是从陇西经阴平小道逃奔蜀汉的,而曹彰若是从关中去汉中路途则更近一些,别忘了长安南边就是子午谷。
“定国兄所言极是!”
曹彰握紧拳头,在桌案上狠狠擂了一拳,咬了咬牙说道,“前几日青州兵溃归,曹丕也未敢阻拦;既然他曹丕不仁,就休怪我曹彰无义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做准备!”
关平这才长舒一口气,如果能救曹彰一命,自己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兄弟了;人生在世,该冒险的时候就得冒一下险,总比坐以待毙强吧?二人又计议一番,这才分手告别。
关平刚回到驿馆,只见蒯茹芸和蒯茹梦姐妹已经探亲回来,似乎气氛有些不太友好。关平连忙上前询问一番。
据茹梦讲,原来蒯家家主蒯良、蒯越已死,只有蒯良之子蒯钧在家。蒯钧见茹芸国色天香,有倾国倾城之貌,欲将其献给曹丕,以为进阶之礼。
“姐夫!”
蒯茹梦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冲着关平说道,“那蒯钧好生无礼!还说要让我阿姐去做魏王王妃呢!”
“岂有此理!”
关平勃然大怒,双拳紧握道,“待我去杀了此人,以谢夫人!”
“不可莽撞!”
蒯茹芸听了慌忙拦住,柔声劝解道,“夫君何必跟这些小人一般见识?如今我已经与蒯家恩断义绝,从此以后就全靠夫君了!”
“夫人!”
关平这才消了消火,感动地握住茹芸的双手说道:“夫人放心!你宁可不做魏王王妃,也要跟着我吃苦受累,我决不会辜负夫人!将来我一定让你比魏王王妃更风光!”
蒯茹芸听了暗暗一喜,温柔地偎依到关平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