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贞说:“嫂子客气了,什么求不求的,都是一个村的,有什么事你就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你。”
焦连枝:“熬麦芽糖我是半罐水,不是不够甜就是熬糊了。听说你熬麦芽糖做米花糖的手艺好得很,能不能过两天到我家去教教我?我要做不好这个,以后公婆和他都会瞧不起我的,你帮帮了哈?”
“行,只要嫂子瞧得起我,我就去帮你这个忙”王惠贞愉快地答应了。
两天后的下午,王惠贞应焦连枝的邀约来到她家,教她熬麦芽糖。
熬麦芽糖所需的麦芽是焦连枝提前生好晒干了的,现在需要把麦芽磨成粉做为“引子”,再磨出米浆,混上麦芽面熬制。
其中最关键的工序是麦芽和米浆的配比,再就是熬制时的火候,需要用文火熬制,火过大过小都不行,王惠贞来主要就是要教焦连枝这两道工序。
王惠贞进焦连枝家屋时,张道松正在磨米浆,王惠贞便和焦连枝在堂屋聊天等着。
没多长时间,张道松进屋,看着焦连枝说:“米浆磨好了,你们去熬,我还有事。”他说完,看也没看王惠贞一眼,匆匆走了,王惠贞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她知道,他是故意躲出去的。
“惠贞妹。”焦连枝捅了王惠贞的胳膊一下:“我们姐妹聊天啊,有句话我不晓得可以不可以问?”
王惠贞心里一颤,她已经预感到焦连枝要问什么了,她说:“我们姊姊妹妹的,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你问吧,我虽不是出家人,可我是斋姑娘,也跟出家人一样不打诳语。”
焦连枝笑了:“你这样说,那我就问了,我问你哈,听说你和他——”焦连枝指指张道松刚走出去的院门,仿佛他还在那儿似的:
“你们两个原来——原来相好过,有这事吗?”
她果然问的是这个事,王惠贞平静地答道:“我们在同一个村,我们年龄差不多大的六七个男娃女娃从小常在一起玩,这不假。不怕你笑,十一岁时,我还当过他的师傅教他武呢,他会的那几下子都是我教他的。”
“那时都是些不懂事的小男娃小女娃一起玩,哪里的孩子们不是这样?相信你小的时候也跟其他男娃一起玩过,那也叫相好?现在有人说我跟他相好过,这就是胡打乱说的了,也不知你是从哪个断舌根的长舌妇口里听来的。”
王惠贞这话一出,焦连枝脸一下红了,她忙说:“有些人就是喜欢乱嚼舌根,呸呸呸,咒她吃饭咬断舌头。一个村的孩子们,哪有不在一起玩的?有些人是看他长得端正,你长得漂亮,觉得你们应该是天生的一对,就平白无故编排出些闲话来,这些闲话我也不相信,不说这些了,你教我熬糖吧。”
王惠贞教焦连枝配好料后,便开始烧火熬制,王惠贞在灶前掌握着火候,焦连枝炒了些瓜子坐在一旁的高凳上,两人边嗑着瓜子边聊天。
临近子时,张道松才从外面回来,他来到灶房,满脸通红,王惠贞闻到一股酒气,显然他是出去喝酒去了。
张道松看了看灶口,说:“我——我来烧火,你们去睡吧。”
王惠贞说:“不,这火要烧不好,一锅糖就毁了,还是我在这守着,你们去睡吧。”
“那就麻烦你了惠贞妹,我们先睡了。”焦连枝摸着大肚子,和张道松一起走出了灶房。
王惠贞看着两人的背影,如同地下的深泉冒到地面来一般,一股酸楚难以压抑地冒上她心头,要是爹爹不死,要是自己不当斋姑娘,如今他身边大肚子的女人就是自己,可是造化偏偏如此弄人。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怕自己的思绪象脱缰的野马难以收回,忙接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似乎搬了四而墙,困住那匹野马,不再信马由缰任其乱跑。
灶里,三四根红红的火舌轻柔地舔着黢黑的锅底,在这隆冬的深夜里,火苗散发出的暖意让人昏昏欲睡。
不是要把自己的心磨成石头吗?王惠贞用背诵经文的方式来驱散刚才脑里的胡思乱想,渐渐地又感到心如止水。
她看着轻轻舞蹈着的火苗,渐渐地眼皮有些抬不起来,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睡着,闭了一会儿眼又努力抬起眼皮看看火,半睡半醒地守着这灶火。
蒙蒙胧胧中,她看到眼前金光万道,那是从云彩里喷射而出的宏大佛光,佛光照耀中,有只巨大的鸟在空中自由地盘旋,她站在山顶,看着这只吉祥鸟,她张开双臂,双臂变成了一对翅膀,她要飞上去,和那只鸟一起翱翔在无限高远的空中。
就在她张开双翅要飞进那金光中时,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按住,让她不能飞起来。她一下清醒过来,感觉肩上真有一只手,侧头一看,是张道松站在身身旁,他的右手正搭在自己左肩上。
他说:“你太困了,你去睡吧,我来守着这火,你告诉我火要多大就行了。”
她本能地一缩肩,想要摆脱他的手,可他故意加了点儿力,抓紧她的肩,她抬起右手,要拨开他的手,她的手刚触到他的手。
“啊——你们,不要脸!”突然一声尖叫传来。
两人闪电般同时缩回手,这时焦连枝已经冲了过来,她伸手就去抓张道松的脸,被张道松一把抓住了手。
焦连枝另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肚皮,大声说:“你——你是不是嫌我大起肚子不能挨你了,你就跟她——你——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敢在我家里干这种事!”焦连枝跺着脚,跳着骂着。
“你这臭嘴,屙什么大粪?你再胡说,老子——”张道松愤怒地扬起巴掌。
“你打,你打,你们被我捉奸捉了双你还敢打我?你有本事就一巴掌把我跟这个娃儿一起打死,打死了你就好跟她在一起了。”焦连枝指着自己的大肚子说。
“啪!”张道松本已停在空中的巴掌最终还是重重地落在了焦连枝的脸上。
“我的妈呀,我不活了,奸夫**要杀人了。”焦连枝斜靠着灶台,就把身子往下滑,王惠贞赶紧去拦她,可她已经躺在地上了,王惠贞再拉她,她反而踢了王惠贞小腿一脚。
“爹啊,妈啊,你们快来啊,来看看你们儿子干的好事啊。”焦连枝躺在地上手舞脚蹬撒起泼来。
“好!好!你这婆娘真不想活了是不是?你等着!”张道松一下跳了过去,冲出灶房,很快,他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