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_不该如此活

地图的事情，刘康没法假手于人，只能自己亲自完成，如今浊鹿城的地图已经打开。

刘康决定接下来，游一遍自己的封地，值得一说的是，在刘康驾车出城后，山阳督军古牧就带着甲士跟随“保护”。

这样的事情，刘康虽是第一次亲自经历，但在“刘康”的记忆中也不在少数了，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只要他不离开封地范围，这些人也确实是在保护。

至于樊武所统领的私兵，同样是不许离开山阳县的，为了避嫌等原因，已经许多年没派出城了，基本都在守卫公府、粮仓等重地。

一路走走停停，刘康所见，很多田间劳作的农夫，皆是衣不蔽体，枯瘦如柴，不见康健之色，采桑而归的妇女倒是有衣衫，但也皆是破旧麻衣。

“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人。”刘康心中有些疼，他曾经的户口本上、身份证上，民族一栏，都有一个大大的汉字。

所以，他和这些人，其实是一样的。

后世常常吐槽自己活得想狗一样，但这些人，活得才是真不如后世猪狗。

汉人，不该如此活法。

宋贺说低至三税，这些农夫就会感恩戴德，其实刘康觉得，三成的税收，依旧非常高。

“毕奉，田亩产量如何？”刘康询问毕奉，如今的一亩地，没有后世那般广，纵横百步即为亩。

“亩产有高有低，均衡应在三石左右。”毕奉倒也熟知这些，张口就答。

“一户，可耕作多少亩？”刘康再问。

“应在九十到百亩之间。”

刘康默默估算，一户一年耕作，最多可得三百石粮，十五税后，仅余一百五十石。

就算按一户五口人计算，一家子若要全年吃饱，应需近两百石粮食才够。

“加日常更换食盐等用度，一年余娘或许不过百石，全年都在饿着吧。”刘康心底不由有些罪恶感，山阳公府的财富，都架在这些人的血汗上。

毕奉道：“公爷，我们只是收了粮食，这些农夫在家还可养蚕熬丝，在春夏，也可采摘野菜等，够活的了，若遇河水泛滥等天灾，公爷自可开仓接济。”

够活，刘康微微摇了摇头，这就是如今上位者对平民的看法吗？

只要够活，他还知道，这些百姓，可不是只有粮食就够了的，盐，可是官营，也是必不可少的，百姓得用粮去换。

刘康毫无怀疑，有些人一天或许只吃一餐，如此才能活下来。是真的全年都饿着。

十五税一，如今可是魏国的主流，山阳县为冲击平原，已算是沃土了，由此可见，这些人的境况，已算好的了，许多魏国民众的境况，或许还比不上。

“难怪三十税可收民心，这糟糕的世界。”刘康不由叹息，不管如何，终究得想办法改变一下，只要一口吃的员工，后世是不存在的。

但这些淳朴的百姓，是真的只要一口吃的。可就这一点要求，还他娘的没法满足。

刘康觉得，起码让这些员工都能吃饱。

刘康此时也理解，为何翻开汉史，就可见天灾后就会出现大量“人相食”的记载，百姓手中，全无半点余粮，人饿急眼了，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耗费大半月，刘康才将山阳县的山川地貌全都绘制完成，这一个半月有余，“保护”他的甲士随是轮流，但都是一脸疲态，且有三人死亡。

刘康也是如今才知，这个时代，很多地方可都还没开发，而他去的多是山峦之巅，特别是最后进入五行山中，更是遇到了森林之王。被这玩意扑袭，自是出现了死伤。

刘康总感觉这个时代的老虎非常恐怖，被这些甲士的环首刀砍到，既然只是伤了皮毛，这已堪称是刀枪不入了。

他觉得，或是因为世界还有灵气的原因吧，他非常满意，虎骨丹的主材料有着落了，以后再来寻它好了。

死者，刘康让人送去了抚恤，后来听说，这些死者的婆娘，未过多久就改嫁了，还是官府强行安排的。

刘康了解后，才知兵卒家属苦等出征丈夫归来，他丫的几乎就不存在的。

这时代当兵的近况大抵就是，出征多年，回来老婆孩子都有了，是不是自己的就难说，回来后基本是垂垂老叟，有一个家就算不错了。

若战死，老婆孩子还会被强行改嫁。

……

刘康返回后，直接将影册上的地图临摹成一张巨大的地图，如此，有耗费了他两天时光。地图比例尺、方位等等全都标出。

比例尺，这玩意，对他来说真的非常简单，用影册上两个光点之间的距离和现实之间的距离一算，就直接得出了影册上的比例尺，非常方便。

虽然华夏史上第一个提出制图六体的地图学家裴秀，如今也才才是十岁左右的童稚。

但他觉得，他标注如此清楚，明眼人一看应该能明白这些东西代表的意义。

收尾完成后铺开，上面山川地理，采用的是立体画法，让这张地图犹如卫星地图，堪比堆积的沙盘。

刘康休息一会儿，又再次临摹了一份，这次快速很多，不过半天，就临摹完成。

刘康再次叫来宋贺，询问了一番药材的采购情况，他让刘冯打造的药鼎已经打造好了，如今就等药材。

结果终究还需些时日才能购齐。

刘康将地图铺开，宋贺惊异无比，如获至宝，但看过后，又无奈叹息。

有这样一幅清晰描述山川的地图，不论是军事、民事，都有诸多好处，可惜，公爷有此才能，也无用武之地啊。

“宋叔，若将这地图交给魏帝，他会让我去帮忙绘制天下地图吗？”刘康询问。

“公爷想在魏国建功，这断无可能啊。”宋贺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刘康了。

刘康道：“不是，但困在这一县之地，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出去走走，东面的大海，北方的草原，南方的山水，这些我都想去看看，大一点的囚笼，终究也还是囚笼。”

他主要还是想将天下地图留在影册，这天下风光，早已藏在他的胸间，包括海外诸多地方都是如此，但画出来，未吸收气，并不会出现在影册上。

当然，他也想彻底了解这个时代的境况，史书所记，终究太少。

宋贺道：“公爷再临摹几分份，魏帝、司空陈群、司徒司马昭等等，皆送去一份，若他们觉得有用，或可能成事，但就算许你出去，也应有人跟随保护。”

“好，我明日给宋叔送来。”刘康又拿起仆从制作的空白书册，这玩意用丝线捆绑而成，看起特别粗犷。

不过，应该很合用，刘康已尝试用影册盖过，每一页都有魂源汇聚而成的八个字，登记所有人，已成为可能，他将这蕴含魂源的书册命名为了：魂源书册。

刘康剃过一本书册，道：“宋叔，这些魂源书册分发至各亭，需各亭长走访当面等级所有人的姓名、年龄、性别，最好每户做为一个分类，宋叔，记住，必须强调当面记录。”

“公爷，这是为何？”宋贺疑惑。魂源书册，这名字，他倒也不在意，作为制作者，想起什么名都可。

刘康道：“这样一本魂源书册所能记录的东西，若换成竹简，太繁重了，有诸多不便。”

“公爷，属下的疑惑的是为何需当面记录，这太过耗时耗力。”有如此便于书写的纸张，更换竹简自是大势所趋，但当面，得消耗更多人力，宋贺就无法理解了。

“当面记录，才能确保所记年龄、性别等无任何偏差，勿要多问，就按这个去办吧。”刘康懒得解释太多，也解释不清啊。

当然，他也知道，假手于人，必然有很多人被忽略，但也比他自己亲自去登记快得多。

大范围的完成一次，对他来说也够了，若非发现魂源书册的作用，他自己来记录的话，他只会将公府内的人登记就行。

“是。”宋贺点头，这是公爷继位后对外的第一件事，他自会让人办好。

刘康道：“府中之人，也着人开始记录，同样也需当面，必须用我书房中的这些书册，不可自行制作。”

“诺。”宋贺虽有诸多疑惑，但公爷既如此说，那就如此做吧，作为下属，主上既说不该过问太多，那就听令行事即可。否则，就是取死之道。

“魏帝有差人要纸张制作方法吗？”刘康询问，实在是太安静了，什么反应都没有，好似泥牛入海。

“没有，如今采购公爷纸张的世家倒是很多，有些古怪。”宋贺也疑惑。

“或许少府监早有相似的制作法吧。”刘康道。

自有皇族开始，专管皇家手工业的少府或工坊等，基本代表的是国家手工业的最高水平，搞出各种民间没有之物很正常。

然而在皇家，除了相关农事、军政之物，搞出的好东西，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享用，罕有推行天下的，好以此彰显贵气，或是用于恩赐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