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照昆仑。
司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不过是呈了几分口舌之欲,再不经意间摸了两下纤纤玉手,就被当成淫贼追杀半个昆仑城。
他是贼不假,可万万配不上淫贼这一美誉。
从城东到城西,从东城门到西城门,冷风萧瑟,颇有乱红飞过秋千去的凄凉。
若追杀者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倒也称得上一桩舒心美事,可实际上,背后那凛冽酷寒,怒气冲天之辈,是一胡子拉渣的大汉,便着实糟心。
“哟,那不是司空老贼么?怎生被宗正那厮如此追杀?”
“都已经从东门杀到西门,你还不知道?这老贼闲得蛋疼,竟去调戏青竹姑娘。”
“嘶!神武门的小公主他也敢调戏,好了好了,不用看了,快要凉透了,谁明天早上替老贼收收尸?”
此言一出,围观者轰然散去。竟无一人停留。
西城墙之上,两人对峙,颇有决战之风。
不过,现在算不上决战,只是单纯的蹂躏。
“宗大爷,小弟早就说得清清楚楚,我不是你口中的采花贼。”
司空实力不弱,但对上宗正这等受天地眷顾的高手,便差了许多。
神武门善剑法,司空善速度,便见数十道凛然剑气横削竖劈,将司空的所有去路堵死。
但他并不惧怕,双手一阵翻腾,竟如翔龙飞天,将宗正的剑气硬生生拍开,在城墙面上削出一道道凹槽。
宗正微惊,问:“你怎么会摘花十二殿的腾龙手?”
司空收势,邪邪一笑,右手捏着兰花指,道:“我还会摘花那什么殿的摘花指,你要不要尝一尝。”
宗正见司空逐渐做出指法,颇为惊异,正准备防守,忽而想到了关键之处,冷笑道:“别以为做几个手势就能扮猪吃虎,会腾龙手的人多,摘花指却是不传绝密,你怎么可能会。”
“可是我真会啊!”
司空的语气颇显委屈,右手的兰花指突然变形,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促然爆发。
嗤嗤嗤!
一枚枚雪白花瓣突兀出现在司空身旁,他随手一指,这些花瓣就全部射出去。
宗正大惊,手中剑摆出防守姿态,同时全身燃起大火,在身前形成一道道火焰波纹,用以防御。
但是,这些花瓣才飞到半途,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司空本人,也早没了。
“司空老贼,我记住你了。”
……
昆仑有天险,谓之昆仑天途,而在天途尽头,则是一处遗迹,唤做陨魔山。
这陨魔山来头很大,据说是数万年前一个传奇魔门的遗址。不知怎的,这遗址在某天降落此处,端正位于昆仑东侧,成为一处绝地。
三月前,东州以东有传言,遗址重开,故而,东州各宗门,纷纷派人前往,以求得魔门至宝。
此时,距离东城外十里处,有两个年轻人正在骑马并行。
这两人虽相貌各异,但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俊朗非凡,且面上无庄重,无肃然,无春风和睦,只隐约可观察到潇洒自如,肆意妄为,就连那眼角的一滴宿泪,也要宿得不寻常,不卑微。
“哎呀,原来他们追杀的采花贼是你,年轻有为啊!”
“哪里哪里,还多亏兄弟帮我脱身,我西门认你这个好兄弟了。”
“姓西门,不错,叫什么?”
“我就叫西门,姓西,字门。请问兄台怎么称呼?”
“司空。”
“司空什么?”
“姓司,字空。”
“好名字啊好名字。”
“你也一样,西门二字,一听就是风姿飒爽,绝顶的风流人物。”
“司空二字也不一般,一听便是虚怀若谷,不争俗世的世外高人。”
两人各自一番奉承,直到两匹马嘶嘶地叫几声,这两人才脸不红心不跳地换了个话题继续聊。
“司兄,司空兄,我看你年纪轻轻,他们为何称你为老贼?”
司空嘿嘿一笑,回:“是诸位谬赞了,我不过为穷苦百姓做了点好事。”
“窃?”西门试探性地问。
“习武之人能叫窃么,这是请,我把富人的财物请一小部分过来,分给穷人。等到穷人有钱了,再想办法请回去便是。”
西门总觉司空没有完全说实话,但不好多问,恐怕问及心塞之处会伤了和气。
这下论到司空发问:“你为什么是采花贼,难道你……”
西门尬笑,抬头四望,眼眉处波光荡漾,正好看到路的侧边有一树梅花开得正盛,便轻手一抹,凌空撷来一瓣梅。说:“西某人只采花,不采人,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司空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
“西门,你该不会是对采花贼这三字有误解吧!”
……
陨魔山遗址,吸引来的宗门数不胜数,神武门,飞花宫,渡月宗,这些都是上品宗门。还有中品宗门如荀日宗,登天门,黄道宗,玄剑宗,反正多得很。
就连一直避世不出的东海,也有了动静。估摸着是因为遗址就在家门口,才会派两三个人出来探探情况,打打秋风。
昆仑天途在昆仑山上,乃是一条横贯天际的不规则走廊,只有通过了,才能抵达陨魔山的山脚。
所以,各宗赶来的高手们,须先踏上昆仑山,然后才能进入天途。
此时,山腰,司空和西门正在艰难跋涉,马上不去,便只能步行登上那数千阶的天梯。
司空在昆仑这一带的名气比西门响亮,所以他给自己稍稍易容。
西门看得瞠目结舌,只是随随便便在脸上抹了几下,就容貌大变,从翩翩美少年,变成一凹凸不平,满脸黑痣的恶心大汉。
“你这一手有什么说法,能教我么?”
司空回:“前年,我去北州逛了圈,半途囊中羞涩,就去一宗门驻地请了些钱财。嘿嘿,没想到那宗门守卫森严,我没逃得出,被困在宝库之中。饿了两三天之后,我绝望之下在一堆杂物中刨出了一本册子,叫做千相术。我这等天才,看一眼就学会了,就这么骗过了守卫。给,就是这玩意儿,学会了还给我。”
西门顺手接着,翻了遍喜不自禁,道:“既然你已经学会了,留着这册子还有甚用处,再说了,兄弟我天资愚钝,恐怕不能在短时间学会,多留几天可好。”
司空顿时痛心疾首:“你连兄弟的宝贝也贪?”
就在两人互相没脸没皮之际,神武门的大部队正好走到这里。
“师兄,司空老贼在那里,我闻到了他的味道。”
声音很好听,空灵悦耳,渗入到耳朵里能让人骨头都酥了。不过,司空却难以置信,悲呼:“这女人是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