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密云精密董事长办公室
“小柏,听说你找我?”欧阳飞燕进了办公室,看着站在落地窗边的男人。
她神色有些憔悴,但是声音很温柔,像一个关心晚辈的长辈。
柏苍转过身,淡淡地看着她:“不是你在找我么?借着柏与之来传递想要见我的信息。”
欧阳飞燕神色怔然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小柏,阿姨只想找回宁宁,你能帮帮我吗?”
她坐在沙发上,神色伤感而难过:“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我们母女夺走与之,也许还会认为你母亲的死,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我都认了,你要怎么样才肯把宁宁还给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柏苍插着裤子口袋,微微一笑:“欧阳飞燕,必须承认,你是一个很优秀的表演者,柏与之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就能把那种女人演绎得入骨三分,但,我不是他,你考虑清楚了,还要继续这么表演么?”
欧阳飞燕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他的面容轮廓依稀能看得出柏与之的俊朗,但因为遗传了庄思懿的美貌,他的五官更精致俊美。
那种精致衬着他凉薄深邃的眼珠,就显出一种穿透人心与世事的淡冷漠然来。
仿佛所有的谎言与伪装,在他的面前都不过是一个笑话。
欧阳飞燕垂下眸子,好一会,才慢慢地把脊背靠向沙发:“柏苍,不管我们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但我是真的爱着你的父亲,宁宁也是真的把与之当成自己的父亲,这一点你应该能感觉出来。”
“所以,这关我什么事?”柏苍挑眉。
欧阳飞燕:“你就是不考虑我,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你父亲的想法?他也是真的把宁宁当成自己的女儿在疼爱。”
“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打感情牌?”
柏苍依着桌子看了她片刻,忽然低笑起来:“欧阳飞燕,我一直以为你应该比欧阳宁聪明的,看来我是高估你了,行了,送客。”
欧阳飞燕瞧着他按了电话叫人进来,她骤然有些恼地抓紧了手里的爱马仕包,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柏苍,你不要逼人太甚,我当初选择从公司里退出来,现在也能把公司夺回来。”
柏苍抬手示意进来赶人的警卫在门外等着,随后轻抚了下唇角,睨着欧阳飞燕:“瞧,这才像话啊。”
欧阳飞燕冷冷地看着他:“果然从小没有人好好教养的孩子,就非要人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
柏苍却一点没有被激怒,反而低笑了起来:“果然,还是这样的对话方式来得顺耳。”
欧阳飞燕忍不住蹙眉,面前的人诡异得让她有些不安。
柏苍的过去,她也查过,但是的确查不出什么来,只是看起来仿佛顺利得过了头。
虽然他的智商很高,但是人就不可能不会遇到困难,可他身边的绊脚石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了问题,然后消失,或者只能给他让路。
包括这次回国之后,在普瑞遇到的事件,也很奇怪,归国不到一年,突然间他就成了舆论中心,人人喊打的对象,差点身陷囹圄。
可是,不过短短几个月之后,一切事情又迎刃而解,他在普瑞的地位更上层楼。
只是,普瑞那种世界级的公司,内部消息封锁严厉,而且似乎问题发生在美国,她更什么都查不到。
但是这种“顺利”,在她看来只能说明柏苍整个人都不简单,她这个谜一样的继子,很危险。
是她贪心了一点,让自己那青涩稚嫩的女儿去靠近他,结果,马失前蹄!
这是欧阳飞燕最后悔的一件事。
“柏苍,我知道与之在你眼里也没什么分量,但是密云精密和你的女人温念白,你总不会都不放在眼里吧,尤其是人,你能永远盯着吗?”
既然撕破了连,欧阳飞燕索性坐了下来,冷冷地一笑。
听说他很在乎那个女人,能为了一个女人出车祸,真是让人嫉妒的情感啊。
“你是不知道一个母亲能为了自己的女儿做出什么事来。”
她倒是很想看看他愤怒的样子。
“……。”柏苍却只是依然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神色平静,只是眼神讥诮。
他那眼神让欧阳飞燕浑身不舒服,她看着他,嗤笑:“看来,温小姐在你眼里也不是很重要的样子啊,听到她被威胁的消息,你都没有反应。”
“欧阳飞燕。”
柏苍轻笑了起来,悠悠道:“你是那种会为了别人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人,就不会忍到现在才会来找我了,在你的心里,欧阳宁只很重要,但是为了女儿,毁掉你一生奋斗想要的生活,你会吗?”
欧阳飞燕瞬间脸色僵了。
柏苍垂下眸子,轻嗤了起来:“你跟我从某种程度上还真有点像,就是关于理智或者叫自私这种东西,你清楚地知道,欧阳宁既然是当志愿者,那么短期内只会受苦却不会有危险,你想要她回来,却也并不想跟我直接对上。”
明明就是自私自利,算计得失利弊清清楚楚的女人,何必在这里艹什么伟大母爱人设?
“你……。”欧阳飞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自己仿佛所有的心思都在他冰凉淡漠的眼里无所遁形。
那种被揭穿面具的难堪,让她很是不适。
“这个世上,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柏苍轻嗤。
他拿了一杯普洱茶轻品了一口:“不过,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个机会,动了我的人,你也许会彻底失去你现在的一切,欧阳宁说不动永远都不会回到你身边,但是……。”
“但是什么?”欧阳飞燕咬着牙看他。
柏苍瞧着她,微微一笑:“但是,密云精密,你如果想要,那就自己来拿,你有本事拿到密云精密,说不定欧阳宁也会愉快地回来继承你为她准备的一切呢?”
欧阳飞燕愣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忽然抬起眸子冷冷地道:“我如果拿不回来呢?”
“那你也许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不过你要愿意,可以去找欧阳宁。”柏苍微笑。
欧阳飞燕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柏苍,你……!”
柏苍挑眉:“怎么?”
欧阳飞燕咬牙切齿:“你是故意逼我的吧,怎么知道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有得选吗?”柏苍挑眉,似笑非笑地问。
欧阳飞燕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心口的怒气,厉声道:“柏苍,密云精密的一切都是我陪着柏与之奋斗出来的,他当初刚回国搞什么芯片,工资都发不出去!”
“是我在外头卖东西,一个子一个子地赚回来,养活了他好长一段时间,密云精密的一切都有我一份,你凭什么全部都夺走!”
柏苍悠悠地道:“柏与之考虑过分你公司一半,可你希望把欧阳宁嫁给我,连剩下的那一半也拿走,再让我为你们打工时,有没有问过我,对你的女儿感兴趣么?而这间公司是靠着卖了我外公专利起家的,凭什么你要全部夺走?”
欧阳飞燕窒了一下,是的,她虽然嘴上说着柏苍已经有女朋友了,让欧阳宁退让。
但是事实上,她并不打算让欧阳宁放弃。
这世上哪有什么坚若磐石的感情,就算是柏与之和庄思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又如何?
柏与之最后还不是跟了她么?
以退为进,是她一辈子无往不利的策略,但是从未想过栽在柏苍手上。
只因为她太自信,总能让女儿在各种教训中成长起来。
而原本,她以为最坏的结果,也还能拥有柏与之一半的财富,甚至更柏苍斗到底,她是不会放弃属于自己的一切,她早已做了的准备……不管怎么样,进退她都能做得姿态好看。
可面前的男人却一直在逼她!
“柏苍,别以为你一定能赢,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欧阳飞燕骤然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随后,她转身离开。
……
“这是何必呢,对付这种人,搞得这么麻烦。”
欧阳飞燕离开后,唐慕从休息室里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出来。
柏苍点燃一根细长的薄荷烟,淡淡地道:“我只是懒得用太迂回的手段,念白已经入职密云精密,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欧阳飞燕在集团里的钉子全部给拔出来。”
唐慕窝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你真不怕欧阳飞燕对念念动手啊?”
“她不会,不是不敢,而是不会,动了人,她的手就脏了,这是国内,她没有把握在我的眼皮子下不留证据地全身而退,她舍不得这她好容易得到的荣华富贵和男人。”
柏苍慢条斯理地吐出幽幽的烟雾,晕得他面目模糊而轮廓冰冷。
欧阳飞燕对柏与之的感情倒是真的。
柏与之是她的“作品”,她那种自恋的女人,用了大半辈子打造一个符合她要求的痴情的、不要自己儿子却把她的女儿视若己出的男人。
她可没有半辈子再去塑造一个“完美”爱人。
“啧,你们家就没有一个正常点的人么?”唐慕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就是人心,复杂多变,但是很有趣。”柏苍轻笑了起来。
“至于正常的人……念白不是么?”
他轻叹了一声,看向窗外:“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了她,我不会那么直接地体会到原来父母对孩子的感情也可以那么热烈直白。”
雷茵白能从老家杀过来,为了女儿跟他妈直接干架。
温念白回了深城,还是让她父母都知道了她受伤的事,老两口直接再次杀到了深城,悉心照顾了女儿将近三个月,连带他也一起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
直到他们都恢复了身体开始工作,温念白的爸爸才因为家里有事,不得不回了老家。
原来父母知道孩子出事的第一瞬间,表现应该是像雷茵白夫妻那样的急迫和心焦,不管不顾地想要冲到孩子身边,替她遮风挡雨。
而欧阳飞燕,冷静得太冷漠,连柏与之在知道欧阳宁去做医疗志愿者后,都曾第一时间来他这里打探消息。
可欧阳飞燕愣是能忍了四个月,实在是找不到线索之后,才迂回曲折地再逼着柏与之来跟他摊牌。
……
柏苍轻笑了起来,讽刺又讥诮:“我和欧阳宁如果真是兄妹,那么我们唯一相同点就是我们从未得到过亲生父母毫无保留的爱。”
……
“怎么,身体好了,忽然想起请我吃饭?”
咖啡厅里,高大的男人坐在一边看着温念白,冬日的阳光落在他的眉眼上,越发显得他眉目俊酷清冽。
一双丹凤眼微微翘起,本来该给人阴柔的感觉,但生在他身上,却是一种极为透彻而淬利的感觉。
这是一个飒利而带着一点痞气的男人。
“容哥,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身体好多了。”温念白弯着眸子笑了笑。
捧着咖啡的小女人坐在冬日的阳光下,眼皮粉融,软唇粉柔,娇俏的面容被毛茸茸的领子裹着,让她看起来整个人都像她手里的卡布奇诺一样温甜暖融。
容飞扬看着这张曾经让自己无比心动的小脸,心情依然很复杂。
明知道,应该远离她,尊重她的选择,连她受伤生病,他也只是去看了她一次,就是怕自己忍耐不住想要拥抱她。
就怕自己忍不住……想要揍那个总是害她受伤的混蛋。
“你……他对你好吗?”他还是忍不住问。
温念白笑着,有点无奈有点小小的恼火:“才不好,他就是个混球,老绿茶男了。”
容飞扬看着她那小样子,眼角眉梢嗔意里却流露出的甜蜜,他默默地觉得自己被喂了一大把狗粮。
“他的确是个混球!总是让爱他的人受伤!”他还是忍不住讥诮地冷哼。
温念白瞧着容飞扬的样子,有些迟疑地道:“容哥……我……。”
容飞扬瞧着她的样子,顿时有些担心:“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