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初继皇位,贪玩的少年不愿意整日闷在皇宫便偷偷溜出了宫门。
渐渐地,看尽了繁华,也花光了银钱。
自小衣食无忧的少年皇帝一下子慌了,由于他跑的太远,剩下的钱根本就不够他的路费,甚至吃饭都成问题。
这个时候他终于见识到了所谓的人间冷暖,人们的脸色变了。
从阿谀奉承变成了不屑一顾,从满脸堆笑到满脸厌恶。
他大把大把赏银子的那些人自然不会再反过来赏他银子,连施舍一个包子都不愿意,嫌他脏了他的摊。
寻找他的指令还没有传过来,县太爷听到他自称是皇帝,跟手下人哈哈一笑把他打了出去。
他自小便是被当做储君培养的,他的父皇太傅所授皆是治国之法,用人之道,领兵之能,是大才。
没有人教过他一个普通人怎么活下去。
他从高高在上的皇帝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阳光正好,他只是有点饿。
突然看到前方骚动,许多人围在一起,爱热闹的他直接凑上前去,这一去就不得了了。
阮府在招家丁,他眼神一亮,正好赚些银钱回京,在太傅找到他前他先在这里安定。
阮家在当地算是大户人家,主要是经营乐器为生,自阮家老爷去世后,阮家少爷挑起了重担,几日前外出取货,家里人手不够这才公开选几个小厮。
此番主要是选些年轻力壮之人,宫长骁想做一个伴读的想法破灭了。
“让让,让让”
一阵嘈杂,两个小厮在前面开路,把看热闹的人们挤到一边,开出一条道来,几个身着华丽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身材肥胖,脑满肥肠,缕着个稀稀拉拉的胡子,面上的笑容把肉都堆到了一起。
男人后面是一个穿着十分华丽的女人,一副尖酸刻薄相,正在讨好般的朝前面的男人说着话。
再之后还有一个年轻些的,看起来就十来岁十分拘谨的男子,和一个三四十岁还狂妄的拿鼻孔看人的男人。
坐在阮府大门口准备的选拔的女人看到这几个人的出现,瞬间提高了警惕,她紧紧地揪着手里的帕子,似乎是在隐忍什么。
然后朝身边的婢女说了些什么,婢女点了点头小跑跑回了府。
“云娘,你一介女子在这抛头露面简直是不知羞耻。”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指着被称作云娘的女人道。
“大姑,您一介女子不也出门了吗?”云娘掩嘴一笑怼回去道。
“你……”尖酸刻薄的女人被气的手都在抖。
“哎,秀娘你且退下。”
那个为首的男人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女人伸出的那只胳膊。
“大哥”
女人气不过。
男人看了她一眼,女人立刻就噤了声。
“云娘啊,大伯今日来主要是想谈一下那几件铺子的事。”男人脸上堆着笑容,眼里却放着贪婪的精光。
云娘平了一下呼吸道:“大伯,这件事您还是和夫君去讲,云娘不敢做主。”
为首的男人冷哼一声,
“不敢?你都敢在这明目张胆的招男人了,还有你不敢的事。”
“大伯这是什么意思?”
云娘紧紧握着帕子,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你这招收规则是要精壮有力的男人,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哼,云娘,你可不能趁夫君不在就做些对不起他的事。”女人也在一旁插嘴道。
“好哇,我算是明白了,大伯和二姑今日就是想把我赶出去然后好霸占阮郎的家产是吧。”云娘道。
此时婢女也出来了,身后跟着二十来个家丁,往那一站。
云娘瞬间就感觉自己有底气了。
“云娘,你想做什么?”男人看到云娘身后的家丁们有些心虚,他们几个也带了人来,可也没这么多。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满脑肥肠的男人不敢动手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逮了这么个机会,他在家正想着怎么拿到那几件铺子就听说云娘在招家丁,他就赶紧联系了老二老四过来,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云娘那边也不好先动手,她们若是先动手错的便是她,毕竟大伯二姑和后面那个沉默的四叔辈分在那里压她一头。
底下的群众早就叽叽喳喳的把别人的家里事抖落了个底朝天。
“唉,这阮老爷走了后就天天得闹这么一出。”
“这你不懂吧,人家大户人家,多分的那点财产都够你吃一辈子了。”
“阮老爷在世时也经常闹腾,但是他们哪敢这么当着咱的面这么闹啊,就是阮老爷走了他们才敢这么放肆。”
“说起来,这老大是庶出,老二早就嫁人了,老四一个丫环生的小子,还有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不过就是阮老爷捡回来的玩意儿,他们也敢。”
“当年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不也闹了一出嘛,都让阮老爷给打回去了,他们这是看阮少爷年轻又不在,欺负人家一个女人。”
老爷子就是阮老爷的父亲,阮生的祖父。
宫长骁在人群里听了半天,好家伙,这几个人一个个的都没有继承阮老爷财产的身份就在这大放厥词,再看看那位被欺负的阮夫人,好吧,他有点看不清,那位夫人带着面纱。
不管怎样,宫长骁觉得他堂堂一个皇帝不能就这么让这几个人在他面前欺负一个弱女子,于是他出手了,哦不,出嘴了。
想当初太傅授课他不认真听,唯一一次被薛子秋摁着听课正巧就听到了这些,正巧今儿就用到了。
“啧啧啧,阮少爷真是心善还分你们点财产,要是我怕是一分不给。”
宫长骁一出声,众人赶紧挪了挪,把他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周围都没有人,耸了耸肩,就他喜欢多管闲事。
“你说什么?”那个狂妄的男人出声道。
这个人正是老四,他本来没打算过来,跟来就是想分一杯羹,能分着最好,分不着也罢,“啧啧啧,你的母亲是老爷子的丫环所生吧,你虽然留着老爷子的血,但还算是奴籍,大楚律法奴生子无继承权。”
“你……”狂妄的男人被也得说不出话来。
商户非诗书大家,对所谓的嫡庶并没有太大的看重,他也是被叫做少爷,有奴仆伺候长大的,如今宫长骁直接把他的伤疤撕开,血淋淋的告诉大家,他是个奴。
“还有你,二姑是吧,大楚律法,出嫁女不得继承娘家财产,除非娘家无子,不过可惜,老爷子还有阮老爷这么个嫡出子,你怕是分不到什么了。”
说完还露出了一个十分可惜的笑容,气的二姑脑门都在冒青烟。
“后面那个是阮老爷的养子吧,阮老爷好心收养,你恩将仇报跟阮少爷争财产,按照大楚……”
“不不不,我没想跟大哥争的。”
宫长骁还没说完,养子就连忙摆手,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看起来软绵绵的。
果然,话音刚落,那个四叔就踹了他一脚,他也不敢吭声。
“那你说说我,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姨娘生的,我的姨娘也是正经人家不是奴籍。”大伯眯了眯本来就小的眼得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