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提着黑曜剑往飞鸟处走去,没多远便遇上了皇厢军,力战数十人,终受伤无力,凭着剑支撑着不倒下,十数把燕刀刺向他,血红的天空映入眼帘,他,去了另一个地方找他的一千三百名同袍了。贞平六年,定安军虎啸营全营为国尽忠,营将江景遭乱刀刺死。而这上千忠烈之魂却在十二年后才得以供奉忠烈祠入忠武陵。可叹!可叹!/真平六年农历七月廿一晚京城外北山附近天空一晚血红,北山遭遇天火,大火一夜才休,满山焦土,三年草木不生。同月廿二日,护城河浮出定安王妃尸体,京兆伊判为抢劫杀人,尸身由薛王府人安葬入薛氏祖坟。上追封元庆王妃,定安王薛繁忍丧妻之痛,连下燕三城,大军直指燕都。
夏日的晚上也是炎热的,兽洞内闷热不堪,夹杂着走兽遗留的臭味,洞外不断随风传来了血腥味还有……焦肉味,洞内姐弟两紧紧抱在一起,冷汗早已沾湿了衣襟。“搜,将军有令,今夜务必抓住薛氏子女。”“是。”几波黑衣人从兽洞附近来回走过后并未发现便去别处搜寻了。许久,两个孩子从洞内爬了出来,朝着江景离开的方向跑去,地上血淋淋的一片,踩上去还有些打滑,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连尸首都没有,只有那乌漆的黑曜剑和剑鞘躺在血泊中,绾儿和风儿将剑收入剑鞘,也不嫌脏污就那样抱着,周围很静,静到远处树木燃烧的噼啪声格外刺耳,已是夜晚,可北山的天并没有暗,依旧是傍晚的红色,最美的暮色,美得刺目,看久了,总觉得那是血红色。
他们必须离开这,山火很快就会烧来,两个稚子漫无目的的寻找出路,好似乱转的陀螺。两个孩子稍稍分开了些距离,逃命了一日,经历了一日的变故,风儿体力难支从小坡上滑倒坡下的小坑里,小坑上长满了背阴的藤蔓植物,细嫩的小手被枝条划伤,疼得喊了出来,绾儿连忙赶去,“那有动静,快去看看。”几个黑衣人举着火把赶来,风儿蜷缩着身体躲在坑内,死死捂住嘴藤蔓植物遮住了小坑,加上小坑背阴,坡上的黑衣人没有发现风儿,绾儿远远看到黑衣人只好躲进身旁的野草丛,七月的野草长得半人多高,待黑衣人走远了,绾儿悄悄跑了过去,“小风,小风。”坡底下再无声音回应。弟弟去哪了,绾儿找不到了,天好热,可绾儿的身上好凉,绾儿好难受,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去了,之前难受的时候总有娘亲和奶娘抱着,现在,没有了,娘说过,参天大树都是有灵的,绾儿在一颗几人都抱不过来的大树下挖了一个坑,把黑剑埋了进去,她昏昏沉沉的在山里走着,朝着火光稍暗的地方走着,心口开始疼了,她好像看到了一条小河,眼前一黑,直接栽到了水里,大火烧山,连河水都有些温热,河水漫进了嘴里鼻子里,真的很难受,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水里不断的扑腾,两只手不断地想要抓住什么,命不该绝于此,她够到了一条破烂小船的船舷,用最后的力气爬了进去,一头埋下,再无知觉。小船顺着河流飘下,飘了很远……
南源县郊的河畔上飘着一只小船,一块大石头在水里拦着,小船便无法继续飘走,绾儿又看到娘亲了,她跑去,可娘突然倒下了,只说了句“活着”就再次闭上了眼。“娘,娘,娘”河畔的小船动了几下,引起溪边一个喝水的老妇人的注意,她踩着蹒跚的步伐走过去,船里躺着一个小人儿,许是梦见了什么,身体颤抖着,两只手随意乱抓,“孩子,孩子,醒醒。”老妇人伸手去摇了摇小孩儿,船中的女孩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看到陌生的老妇人立刻缩起身体,“孩子,别怕,别怕,先到岸上来,河里不安全。”伸手便去拉小女孩,小女孩虽有些害怕,但还是顺着老妇人的拉扯从船里爬出,身上沾染的血迹已被河水冲洗干净,发髻散乱,衣裳不整,还破了一些,像是被丢弃的孩子,“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你的爹爹娘亲呢?”小女孩也不回答,就怯生生地看着老妇人,老妇人又问了几句依旧得不到答复,“可怜啊,原来是个小哑巴,想是逃荒路上父母嫌累赘给弃了,唉。”老妇人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粗糙干硬的杂粮馒头,“吃吧,你许是也饿了很久,咱们往南走会有粮食的,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爹爹娘亲,有吃的了他们不会不要你了。”小女孩接过馒头看了看老妇人,便大口咬起了馒头,她饿了好久,就着溪水,把整个馒头都吞了下去,吃完后由着老妇人领着她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真平六年,北阳郡,雁山郡,北兴郡三郡饥荒,饿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几批燕国暗军潜入大晋腹地烧杀抢掠,在饥荒与战乱的交织下北方灾民南逃,自北向南的道路上三步一尸骸,十步一坟堆,江北之地完全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大批难民聚集江北一线欲渡江往江南求生。江阳县官道上一群逃荒的灾民缓慢地向南行去,路上,不断的有人倒下,再也没起来过……几匹快马冲向难民群,抓起年轻女子和孩童绝尘而去……江南富庶,北地灾荒流民南下,有人贩子打起了他们的主意,做个无本买卖。
绾儿被劫上马后,眼前一昏,失了知觉,当再清醒一些时,眼前乌黑一片,手脚被绑,嘴也被堵上。“妈妈,你也知道,这都是些饿死鬼,现在看品相是差了些,您把他们喂肥了肯定能赚不少钱。”“老娘从你手里买的那几个又瘦又柴,能给老娘赚多少?去去去,卖别家去。”“妈妈,你别生气,这回还真有一个白嫩的小雏,年纪是小了些,但好调教啊,过些年肯定红透大江南北,要不您再看看?”“那,先带进来瞧瞧。”小巷内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从车内拖出个五花大绑的小孩随着一个穿着花红柳绿的半老徐娘从小门进了院子。房里,绾儿的头套被取下,突然看见光亮反而有些刺眼。“确实是个好苗子。”那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坐在上首,端着茶,呷了一口,“要多少?”“妈妈,你看看这货色也算是上品,要不您赏个脸,十两成不?”“八两,不能再多了,这丫头蔫的谁知道能不能养得活。”那妈妈瞄了绾儿一眼。“行,成嘞。妈妈以后缺货了,可记得多想想我吴四。”吴四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